围着他们看戏的宫女、太监们看倦了红罗费力地向前匍匐的动作,相互咬着耳朵,议论纷纷地四散开来。
还记得景仁宫开宫之时,为了显得华贵,皇上特意命令加高了景仁宫宫门口的台阶,那时是何等的风光无限,不想有朝一日,这台阶也成了红罗费力向上爬的阻碍。
热泪滚滚而下,香琬满眼通红,伸出手去,看她这样急不可耐,红罗费力地抬起混合了泥土与鲜血的右手,轻轻放入她的掌心,眼皮似是有千斤重,动了动嘴唇,“娘娘,奴婢回来了,奴婢不能,不能让她们看您的笑话,奴婢……”
等绣珠一把抱住红罗时,红罗知道灾难过去了,倍感踏实地晕倒在她的怀里,再睁不开眼睛。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红罗抬回房间,霍永庆左等右等不见红罗按照约定的时间在宫门口等她,大步流星地进了景仁宫,看到红罗已被打得不成样子,一个大男人,瞬间红了眼眶。
红罗身上的衣服早与伤口连为一体,想要为她换身干净的衣服也不能,霍永庆一狠心,只能用剪刀剪开伤口处的衣服,绣珠和润芝红着眼眶跪在床前,轻轻用热水擦洗着红罗身上深深的伤口。
这一晚,屋外下起纷纷扬扬的雨夹雪,无情地落在院子里枯黄的草木之上,病床上的红罗发起了高烧,嘴里不住说着胡话。
随手披了一件外袍,香琬站在窗前,看着那雪势头极猛地落下来。
冬天总是难捱,景仁宫这般破败景象,皇上这时候在干什么呢?或许正用锦被裹了皇后,在西暖阁里春意融融地相拥而眠,或者在养心殿力摆了香茶与各式点心,翘着腿,听恬贵人甜甜地唱上一曲,恬贵人身形窈窕,兴致正浓,也可以即兴来一段舞蹈。
红罗前段日子拿去修理的金镯送了回来,香琬想了想,还是戴在了手腕上,这时候一抬手,那镯子竟直直掉下来,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香琬心惊地想起当初皇上是按着香琬的手腕尺寸叫人锻造的,戴着的时候不大也不小,不想没过多少时日,香琬已消瘦成这般模样。
皇后之所以敢这样大张旗鼓地惩治香琬宫里的人,无非就是皇上现在弃了香琬的缘故,没有皇恩,在这宫里简直是寸步难行。
可纵然如此,就该违背自己的心意,去曲意逢迎圣上的欢心吗?
挺直了脊背站着,香琬不愿低头,花盆底狠狠地踩在那镯子之上,直至踩得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