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江南一带,某个偏僻小山村,繁茂的樟树和松树阻挡了外界的视线,就算来到树林间,若不是闻到树油的烟涩呛味,没人会知道这里山林深处还有个小村子。
炼树油的世家房前屋后,一樽樽见缝插针的宽厚旧锅炉证明了这个家道的曾经兴旺。
可惜时过境迁,长期劈山砍树的蛮力劳作留下了一群半瘫痪的人,搬都搬不走,吃喝拉撒却还要继续,怎么办?
家族中有个外号叫腰疤的年轻人,多年前到城市谋生,靠着勤奋可谓混得风生水起,钱是赚到了,可惜腰上有个早年被锅炉爆炸烫出的伤疤,女人都不愿嫁给他。就算跟着他赚到了上床的瘾,一旦发现那个狰狞的腰疤,还是想方设法的离开了他。
异乡的苦闷,家族的需要,腰疤弃城返乡,誓振兴那苟延残喘的家业。
可是面对成排的锅炉,光靠一个男人谈何容易。娶来的女人又太笨,除了上床睡觉似乎一概不会,叫她去维持熊熊的灶火,结果竟是把大火给维持灭了,教她方法的时候她又支支吾吾的,语言不通对吧,那可以看着领悟呀,自己教学的动作都放慢不已,她就是怎么都教不会。气愤的时候,恨不得把这种笨女人踢进锅炉…
可谓生不得志,踢走了一个笨女人,腰疤又娶到了一个笨女人的翻版,她就是王开花的妈妈。
这个女人同样不会升炉火,同样教不会,同样支支吾吾的说不懂当地话,更要命的是,同样给腰疤怀了一个女孩。好不容易踢走了生下女孩的前妻,这回又多出了一大一小,一想哪天自己干不动了,身旁却围着一群干不了重活只懂咩咩叫饿的妮子,人生真够压力山大!
(升不起这台炉火,你就别想吃饭!)腰疤站成圆规,一副冷漠状,似乎他说到做到。
王氏怀着圆鼓鼓的孕肚,泪水潺潺涌出,却救不了她不懂升火的困境。这不,天已大亮了,还闻不到腰疤的一丁点饭香,她饿泪连连,腰疤都不过来看一看。
乡邻议论纷纷,但都是些王氏听不懂的话,他们是在同情她吗?未必,王氏在腰疤还没离婚时就出现了,她成了第三者,以致腰疤跟前妻离婚时,大家都责怪向她。毕竟那个女人也不容易,还是名媒正娶,王氏算什么,简直是来路不明的无良妖精。
(原配可是一手女人,反而被二手女人挤走,可见王氏手段之卑劣!)
(可不是,听说原配可是救过她的,成了好朋友,反而被夺去了男人。)
(有道是:越行狂妄越舒畅,越守阴功越眼疾!)
…
王氏也怪自己糊涂,生怕二嫁不出。这不,刚甩掉了王开花,就自作多情的闯进了那个苦闷男人的怀抱,还任腰疤甩也甩不开,还一下子怀孕了,还是一个女孩。这种毛遂自荐舍我其谁的幸福信心,结果却笨得造成腰疤变本加厉的累,雪上加霜的恨。
腰疤在很远的厨房独自杯盏交加,肉菜相连,酣畅淋漓的下咽。想着还在炉灶旁挨饿的王氏,他邪魅一笑,内心大为快意。他想,干脆那个女人饿挂掉算了,一挂两命,可少了两个妮子的烦恼。
(你怎么还不升火?看你还不升火?!)腰疤一身酒味,一脚飞出,王氏带着孕肚滚跌地上,还撞上了粗大的树桩…
(求求你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王氏嗷嗷痛哭,可是没人理会。
(不打?嘿嘿嘿,要是生不出儿子,我要了你的狗命!)
儿子?这一胎验的明明是女孩,怎么会儿子,死定了!王氏心知肚命,干脆伏到树桩上,一味的压抑抽泣,不见天日的绝望。
那种隔绝无声胜有声,腰疤提着酒壶走了过去,以为她真的挂了。
一提头见还活着,腰疤又来脾气,(tmd,你骗我!你敢骗我?你总是在骗我!心机婊…)
王氏瑟瑟发抖,她的嘴巴被腰疤变态的强势撑开,然后半壶酒闷声的灌注下去…
(咳,咳咳,咳…)
(喝!我让你喝!)
王氏痛苦挣扎,鼻子抓不稳呼吸,生不如死的躺在地上。泪水奔涌且烫,像一个个炽烈的巴掌甩着她的脸。她悔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总是那么盲目,嫁给了同样不爱自己的腰疤,到头来又成了选择的奴隶…
邻居们看着王氏一动不动,依然不动于衷,他们认为,腰疤可是村里相对最生龙活虎的男青年了,那种气势阻拦不得。且说腰疤弃城返乡提振家族事业,这种精神值得夸赞,持业的艰苦,自然需要宣泄。而这个王氏的不幸,也只是人各有命了,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大家的视若无睹,让关天的人命架空于村庄的宁静,只有小孩子少见多怪。
(不好了,不好了,腰疤又打王氏了!)山村的小孩子纯真善良,童言无忌。
腰疤与前妻生下的女儿小草,一听到消息便大义凛然的跑回家中,见到了气呼呼的父亲,一脚踩着阿姨的脸,阿姨躺在地上,嘴角淌着血,目光呆滞,无声无息。
小草吓得便只说得出过去曾帮妈妈说过的话,(别打了,再打就回外婆家不回来了!)
腰疤松开了脚,半眯着眼睛,朝瑟瑟发抖的小草走了过来。
(小草,别怕,我是你爸爸,我会保护你的!)
(你骗人!你打跑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