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子月记得很清楚，当她唱到“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的那一句时，正赶上白羽轩和顾闯从操场偷偷溜回来打开门走进班级，当时他们两个那种奇怪且惊异的眼神，让辰子月都不敢和他们对视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从没有听她唱过歌的原因吧。

（十）

那一天，白羽轩告诉辰子月，他也很喜欢许嵩的歌，而且他和辰子月一样，最先接触到的就是《素颜》。

他还给辰子月讲了许嵩的故事。

许嵩曾经有一个女朋友，他们非常相爱，是当时整个高中的恩爱模范，女孩很漂亮，很温柔也善解人意，她一如既往支持鼓励许嵩的音乐梦想，给予他前进的动力和希望。

但就是在这样美好的感情持续到高中学业三年结束之后，上了大学的女孩却突然和许嵩断了联系。

许嵩很难过，很失落。

当他再一次得到女孩的消息时，他却已经不久于人世。

许嵩只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病魔夺去女孩的生命，这让他悲痛欲绝。

为了她，他取了自己的英文名字vae（唯爱e）。

为了她的嘱托，他下定决心这一生自己只在舞台之下歌唱。

他为她深情落笔，一首一首寄托的尽是对她无尽的思念。

《灰色头像》、《清明雨上》、《唯爱你》……

一首一首全都是他创作鬼才光环之下最隐忍不能的伤痛，失去了此生挚爱的人，任凭是谁，也都是定然会肝肠寸断的啊。

（十一）

那一天辰子月有史以来第一次与白羽轩相谈甚欢，他们第一次讨论自己所听过许嵩好听的作品，一起感叹唏嘘许嵩伤痛的经历，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可是，现在呢？

辰子月不知不觉已经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橡皮鬼使神差地擦掉了桌上的三八线。

这一幕尽收白羽轩眼底，他开口，声音里带点兴和期待：“同桌，你不生气了？”

辰子月看着自己手上的橡皮和桌上黑色的橡皮屑，眉头皱起来一脸的冰冷气息，语气也是清冷的毫无感情：“我擦了它，只是因为它无论在还是不在你都会过界，至于交，照绝。”

白羽轩瞬间愣住，连脚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低下头不再出声。

辰子月的心在痛啊，没有台阶下，嘴硬更尴尬啊有木有！

这下可好，她这一装13，直接等同于亲手拆掉了台阶啊！

辰子月也郁闷了，低下头拿出本子开始写歌，心上的感情毫无保留，全宣泄在笔尖。

为白羽轩而作的歌词，辰子月的伤痛全凝结于此。

（十二）

“该死的，居然又发烧了。”

辰子月低声咒骂着，抱住苏亦薇的暖手宝一阵发抖，物理boss在台上讲课正热闹，她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她的脑子，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回忆中，一个个曾经的场景，让她的心里忍不住更难过。

手伸进书包里，拿出一个黑白相间上面印着小黄人图案的本子，辰子月瞟一眼身侧一直在听课的白羽轩，手指从本子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

《蔚蓝天空下的那一首歌》，辰子月已经写完的小说。

这是复制本，原稿用掉了几十页笔记纸，辰子月这时候在这个本子上才只抄了一小部分而已。

记得开学的时候，她问白羽轩，毕业的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白羽轩当时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同桌你当时不是给我们写了本小说吗，我想要它作个纪念。

辰子月居然直接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很认真的一字一句开始抄，直到现在。

一个学期都已经过去了，可这本小说辰子月因为总在犯懒，才只抄了一小半。

（十三）

辰子月有点犹豫了。

脑子里很混乱，好像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做着无形的斗争：

“交都绝了，还抄什么啊，这个本子也扔掉算了。”

“去和白羽轩和好，是朋友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就绝交呢。”

脑袋好像都要爆炸开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辰子月叫住了过路打酱油的慕博：“慕大叔。”

慕博回头：“好男人你这是咋地了啊。”

辰子月对绰号略表凌乱ing：“慕大叔，如果你有一个朋友跟你绝交了，你曾经还承诺过要给他一件东西，这个时候这件东西还应该再送吗？”

慕博有些不明，但还是鉴于自己一贯直接的性格，大大咧咧地回了一句：“我绝对会给的，不管有什么事，因为毕竟我答应他了。”

辰子月点点头，没再多说一句话，她的心里，忽然觉得明朗了一些。

慕博这人真的还不错，省略掉毒舌部分，其实也对大家挺好的。

（十四）

辰子月决定听从慕博慕大叔的建议了。

上课，她选择一如既往写一张小纸条，推到趴在桌上的白羽轩旁边。

白羽轩抬起头，发现辰子月问自己小说还要吗。

他叹口气，拿笔迅速写下一个“要”字，然后把纸条推回给辰子月，简略的回答，却让辰子月忍不住轻松了心情。

但之后，她再没有了开口的理由，只能保持缄默。

可是没想到，接下来的白羽轩，竟然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你还拿我当朋友吗？”

看他那种盯着自己看而且异常忧伤的表情，辰子月蓦地有点心酸了。

她想也没想，拿起笔就“刷刷”地在纸上回复：

“当然，我最贱了。”

白羽轩今天下午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呢。

想到这，辰子月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你怎么了？”

回答却只是简略的一句“没事，心情不太好”。

辰子月想了想，在纸上继续写道：“我们不是要逼迫你放弃，你不用难受的，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既然你都喜欢了，就跟她说出来吧。”

白羽轩提笔回复：“她说我们是朋友。”

看来他已然和周梓夕说明了心意，而且被拒绝了：“我现在心里已经放下了。”

辰子月并不意外，也许只是有好感而已，并没有多深刻的样子啊。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这件事对你伤害这么大吗？”辰子月又问道。

白羽轩摇头，但并不想说出原因。

可很快，他还是扛不住辰子月一顿耐心疏导，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之衡他……他说不想再跟我一起努力考重点高中了。”

辰子月似乎不用问，也知道原因的。

“我还以为你对自己的朋友都这么漠然＋不在乎呢。”辰子月又挥笔写道。

白羽轩一愣：“不是，谁说的。”

辰子月忽然感觉自己的世界在短短一瞬之间仿佛又亮起来了。

仿佛在之前的那些时刻，就只是停了一场电而已。

辰子月拿出歌词本，将自己写的那页歌词慢慢撕掉了。

那些不好的记忆，就应该想这些白色的纸片一样，在空气中，在时光里，随着流动的永不停止的风，慢慢被遗忘，慢慢地逝去。

（十五）

如今的辰子月，有时已想不起好多东西，好多事情的好多细节，或伤痛，亦或是美好。

她总在想，就把这种美好被遗忘，当成是时光河流冲刷记忆河岸侵蚀掉的那些东西吧。遗忘不可避免，若要铭记，还需常常回忆，方才能加深不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