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拿着帕子,手中却没个轻重,一不小心,手指甲勾住了几根头发,她慌忙一扯,一下子疼得李检都皱了眉头。
“啊,真是不好意思。”黎安说着道歉的话,但语气里分明听不出来有多愧疚的意思。
李检扶额,只能说:“算了,你别擦了,等会儿我自己来。”
总于听见李检说了这话,黎安心里激动,但面上不显,麻溜的就下来穿上鞋子,乖乖巧巧的坐到了对面去。
李检心里无奈,不知道面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什么时候才可以开窍。
“对了,你刚才说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讲?”
终于提到了正事,黎安原本轻松的脸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她咬着唇角,犹犹豫豫,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检看她,这时候察觉出她的不对来了,琥珀色的眸子一下子正经了很多,他眼眸间深色流转,还带着些慵懒的气息。
“安安,怎么了。”
黎安勾了勾耳鬓的头发,然后垂下手来,摩挲着衣袖内侧,见李检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到底事关重大,黎安又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味觉,而且她不愿意瞒着他。就问:“如果我们依照现在这个速度,还要多久才能成功?”
多久?李检倒是没仔细想过,不过他清楚如果依照现在这个速度,应当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他见黎安眉心间还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遂开口:“如今朝中大局稳定,花檠没有子嗣,谈不上皇储之争,所以朝臣一般来说对花檠的忠心都是可以预见的,除了你父皇留下来的一些老臣以为,说实在话,这个局面对你并不利。”
黎安也知道这些,之所以她没有正大光明的回薄京,就是因为她不敢赌,那些老臣对她或者对皇家正统到底有多少的情谊,花檠虽说皇位来得并不正经,但是他祖上好歹也算是花家的一支,如今多少代人下来,血脉稀疏,但是到底还是姓花的。
她所谓正统,其实也只占个嫡系。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以我现在的身体来讲,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黎安这样一讲,李检就觉得奇怪起来,他察觉到了黎安语气中的急迫,顿觉不妙:“你老实说,到底怎么了?”
见李检已经察觉,她也没准备瞒着他,就说:“不过是失去了味觉而已。”
这话说得轻松,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勉强的笑容。
少女坐在一旁,双脚并放着,双手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腿上,只有眼尖如他,才可以发觉她覆盖在衣袖下面不断摩挲的双手,十几年的宫廷生活造就了这样方方正正的她。
可是他知道,一切不过是表面,在这具木头盒子一样规规矩矩的躯体里,有着一个不安的灵魂,一个令人神往,忍不住想要靠近的灵魂。
她脸上早没了笑,沉寂下来就如同墓碑上的苔藓,卑微细小,无助可怜。
“其实这几年的时光不过是我捡回来的,原本的我早就该死了。”
黎安耳畔垂落下来一缕青丝,远山眉轻轻皱着,嘴角一会儿微张,一会儿紧闭,最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来。
“安安。”李检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她瘦弱的肩膀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他喊着她,突然萌生了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