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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曲水唱诗(五)

傅漪方的隐忍和为难都落在了坐在她身侧的温景逸眼中。这个女人让他既是陌生,却又熟悉。她是一身粗衣麻布也掩盖不住灵气四溢的艳世精灵,她也是左右逢源又处事艰难的娇容花魁,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她,都不该受到这样的欺凌和侮辱!可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名家贵子都必须忍让三分的人物,自己愤慨的发声又有什么用处呢?怅怅然间连喝了数杯,伺候酒水的婢子一时也不敢分神,及时的为他填满酒杯中的酒水。

傅漪方想着用猜字谜,对对子这类轻松有趣的文字游戏活跃气氛,顺着王惮的话辙道,“漪方年少的时候读天下三分时魏蜀吴的故事,有一段戏言记忆犹新,周瑜与诸葛共计破曹,宴席间却是唇枪舌战互不相让。周瑜道,‘有水也是溪,无水也是奚,去了溪边水,加鸟便是鸡。得志猫儿胜过虎,落帔的凤凰不如鸡’。诸葛也不甘示弱,立刻回道‘有木也是棋,无木也是其,去了棋边木,加欠便是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周公瑾与诸葛孔明之间如此对峙,数百年之后,我们也可以以此娱兴。不需隐喻,倒是可以调侃,一个个轮下去,每位郎君都要参与,说不上来,可要罚酒啊!”

众人听了,自觉得有了机会表现,都随声应和。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的是位清瘦的白面世家郎君,举手投足间皆是标准的礼仪和气度,向众人皆施了一礼,道,“学生献丑了。”略微思索了一刻,道,“有日也是晨,无日也是辰,去了晨上日,添盖就是宸,杖藜雪后临丹壑,鸣玉朝来散紫宸。”

傅漪方听了便觉得惊艳不已,收不住的眼神上下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郎君,瞟了一眼侍酒的婢子,那婢子赶忙趁着添酒的动作凑身过来,贴近傅漪方耳边掩袖道,“蒲州元氏,三次科考,不第。”

怪不得诗词中多哀怨感慨之语,傅漪方心中计较着,蒲州元氏百年前也是名门,但自神龙年间的政治清洗之后,人丁凋落,这几辈人只在蒲州开塾治学,鲜少有子弟入仕的。但看眼前这位元家郎君便知道,虽然门内清贫,但元氏一族门楣依旧清高,元氏子弟依旧风骨清贵,让人心生敬佩。

众人听后都啧啧称赞,傅漪方感慨,“郎君好风采!就像是郎君所说的,有日无日皆为‘晨’,光明自在心中,那何必因为害怕明珠蒙尘而烦扰呢?我想郎君总会有‘宸扉掩映紫气出’的那一天。”

元冕眼色平和如常,显然并不把众人的夸奖当回事,淡淡道,“傅娘子谬赞了,元冕只是个平面书生,本来想游历在山水间,好好地欣赏大唐的万美江山,可是家门对我有期许,我受教多年也自当尽力报效而已。”

傅漪方听了继续道,“即使是踏遍了万水千山,还是要落地生根的,这是常理。郎君年纪轻轻,倒不必认了命似的,心中空明敞亮,也自有万水千山。”

这样的话,元冕倒是没听过,只能道,“傅娘子此话有禅意,听着倒是挺新鲜,不像是平常的安慰之语。”

“元家郎君多心了,漪方没有安慰的意思,更何况,郎君这样的风华,还需要我来安慰吗?”

元冕听了这话觉得很有意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静下来反复的想着,很是困惑。困难重重间,他抬眼着意的注视着傅漪方,正对上她的眼光,傅漪方微微颔首垂眼,左手不动声色地向下摆了摆,示意他坐下。元冕很是听话的向众人施礼坐下。

傅漪方眼瞧着顺位而下的郑家郎君。这位她是清楚的,荥阳郑氏,实打实的显贵出身,也是实打实的学术不精,邀月台的常客,最近因着与太保家结亲的喜事,成了长安城内坊间传播的热门话题。那郑家郎君也不客气地带了两名侍书的郎官,赋诗对对子的枪手。他见轮到了自己,毫不客气的拿过侍书郎官递过来的笺纸,诵读了起来,身边的王惮自然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的喝酒听诗。突然好奇傅漪方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什么样的表现,斜着眼睛偷瞟了好几次,见她神色如常,心里也不懂自己是怎样的滋味儿。

傅漪方事先就知道了其中关窍,只把自己当成睁眼的瞎子,煞有其事的品评赞美。眼前的这些人文采如何,她也没有一一去了解,除了名门贵子她需要着重注意润色安抚以外,其他的平凡学生也偶尔有几个出彩的,想是为了此次的唱诗会做了些功课,倒让她心中多添了几分喜悦。

几许赞美之后,傅漪方的身边站起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傅漪方一直都在战战兢兢的应对着麻烦的魏垣和王惮,直到现在才发现温景逸坐在自己的身侧。心情突然有点放松,歪着脸笑着看他,“宴会开始前还想起你,原来你就坐在我身侧。”

温景逸听了这话有些受宠若惊,却还是掩盖不住的黯然神色,“能让傅娘子挂记,学生荣幸之至。”

众人听了傅漪方这么熟稔的语气,都侧目瞧着傅漪方身侧的这个平常的小子,窃窃议论起来。本来还以为是哪家清贵的子弟,却有四学的同窗说明,温景逸只是一个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卑微学子,无门第无身家无背景,却幸运的入了傅漪方的眼,众人心中皆是不平。

温景逸站在高处,眼中却只有一个傅漪方,并不知道身边的众人对他已有敌意,沉思片刻,开口道,“有矛也是矜,无矛也是今,去了矜边矛,添口便是吟,抽簪春阴过,往事莫沉吟。”

傅漪方有些疑惑,这该是想表达些什么呢?伤春悲秋,不太像,追忆似水华年?是纠缠不舍还是心存豁达?我不懂你心事,也难懂你的诗意啊!

众人也有异议,扬声挑衅,想故意给他难堪,“大丈夫作文,总是有胸怀天下的疏阔感,可我听这位郎君作的,倒是有点小家碧玉的味道,很是柔弱清新啊!”

此语一出,众人并没有对待郑垣时的那般隐忍,都敞着胸怀笑开了。

温景逸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场面间的交流障碍又一次束缚住了他,直到怄红了眼睛也没吐出半个字来辩解,只能默默忍受着。程禄坐在后面却也只能跟着着急,自己的文采一般,也听不出温景逸作的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比现场很多人作的都要好,为什么会有现在的场面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跟着干着急,帮不上半点忙。

傅漪方却知道是为什么,心里很有些气愤。那些个拜高踩低的人一定是因为温景逸坐了主位,本来心中就有些嫉妒不满,又了解了他平凡的学生背景,无权无势无所依傍,所以才抓住个由头,放肆讥笑。皆是些欺善怕恶之徒!傅漪方抬头看温景逸满脸绯红不知所措,心中很是懊恼心痛,所以故意扬声道,“先生高才,漪方思考了半晌,才明白了先生的高义,把邀月台的女童交由你来传道授业,真真儿是我邀月台的福分!”

温景逸不解,赶忙推辞道,“娘子夸奖,学生实在不敢承受,不敢。”

傅漪方见他推辞,对空举起了酒杯,继续道,“先生就不要自谦了,今日安排你坐在我身侧,正是因为上次匆匆一别,还未来得及和你道声感谢,谢谢你能应了我的邀请,做邀月台的教习先生。”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傅漪方的一声“先生”,就表明了温景逸与其他众人的不同,但是凭什么一个平凡的四学学生能够得到邀月台傅漪方的青睐?身家背景已经一清二楚,模样长相虽然说是可圈可点吧,但是总透着股穷酸气,在一众长安才俊之中,也算不得出挑,自然也做不得被青睐的理由。难不成他还真的天赋异禀,才华出众?众人心里都在计较着,但是对温景逸也不敢像之前那般轻视。

王惮也和众人一样好奇,但是他了解的太少,不好轻易下判断,只能观望。还是魏垣第一个沉不住气,但是让他生气的理由却和众人不同,刚到达曲江池畔时他就有此疑问,父亲之前明明与傅漪方定下协议,自己此次来是为了占头名出彩头的,可是傅漪方身边的主位却早早的坐了人,后来看着自己的位置还算满意,就没多计较。现在看来,傅漪方是有意把身边的位置留给了这个穷酸学生,心里就有团火,控制不住的燃烧起来,“哎!那个,你是谁啊?”

众人顺着魏垣眼光的方向找到了被注视着的温景逸,像是寻到了玩笑似的,等着看笑话。温景逸自然也感受到了众人灼灼的目光,躬身一礼,“学生四学门下,温景逸,字博良。”

魏垣听着温景逸的声音态度就觉得烦,白了一眼道,“谁在乎你姓甚名谁啊?四学门下,哪家的?”

温景逸战战兢兢,如实答道,“在下是姑苏人士,躬身于田园,并无显赫家世。”

魏垣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无意间又陶醉了一番自己美好的背景家世,居高临下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瞧着你一身的穷酸气,怎么,在长安生活不下去了,要靠着女人讨生活了?”

温景逸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老圆,像是灼热的眼神能在魏垣身上烙下个印子一般,语气灼灼但仍不敢失礼道,“魏兄误会了,在下虽然应了傅娘子的邀请,但是在下却没有想过要收取报酬。”

魏垣听了更加气愤了,“哦?你的意思是你和傅娘子之间不仅仅是银货两讫的关系,你应了傅娘子的邀请是因为你对傅娘子有别的企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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