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能隐约感觉到大姨很平静。
说完之后,大姨问我想怎么样?我想了想,我要让爸爸继续养我,但是我想知道那个女人的资料。小小年纪的我已经能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其实,从妈妈去世之后这一点上,我一直都做的很好,只是没有人会表扬我。
大姨听了我的答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在她的眼里我看到了惊讶还有放心。
于是,大姨告诉我那个女人叫袁琴书,已经有家庭了,有一个女儿比我大一岁,而且她的老公就是大姨的上司。
我问大姨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大姨点了点头,我又问那妈妈呢?大姨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一瞬间,我瘫坐在沙发上,原来妈妈的幸福下面埋藏了这么多惶恐不安。
大姨让我在学校里面专心读书,我答应了。回了家之后除了和大姨每天通电话,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人,孤独的一个人。
爸爸给我请了保姆,以工作很忙为理由,顺理成章的把回家的时间减少了,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很体贴的对爸爸说:没关系,工作重要。但其实,我会在心里骂他。
以前,我总觉得爸爸做什么事情都那么有耐心,长得有很斯文,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我觉得爸爸是老师说的君子,现在我只觉得爸爸是伪君子,阳奉阴违的小人。
时间就在学习中度过了,我只有用学习才能掩盖我自己的情绪,可惜我越来越好的成绩却没有人能够看到,爸爸给我打电话也从来不问我的成绩,只是问我保姆阿姨对我好不好。
就算对我不好又能怎么样?但是保姆阿姨还是很喜欢我的,所以尽可能的抽时间陪伴我,也许是她觉得我太可怜了吧!
我越来越习惯每次家长会时空缺的座位,不知道老师从哪里听说了我家的事,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我只装作不知道。
有一次,我忽然对那个女人的女儿感兴趣了,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怎样的人?她的家庭过得幸福吗?
于是,我问大姨要了她的家庭地址。
趁着假期,我自己坐上了大巴车,到了s市,这一次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很顺利的就占到了位置,装着晕车在车上睡觉,我发现第一次撒谎的时候我会觉得难受,但是这一次,我却十分顺口,我依然谎称是放假的学生,下车就会有人来接我,这样我才会有安全感。
我摸到了那个女人的家,她的女儿刚好从家里出来,我看了她一眼,长得十分可爱,看上去一点也不比我大,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外面的事情,对着她的妈妈笑的非常开心。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且我已经接受了,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心中隐约有了这种阴暗的想法。
这一天并没有等待太久,那一年,我十三岁了。自从妈妈去世,我已经孤独了三个年头,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
那一年,爸爸忽然调回了x市,并且带着那个女人回来了,告诉我那是我新的妈妈。
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期盼这一刻,期盼着真相揭晓的瞬间。
我看到那个女孩骤然暗淡的双眼,心中有些快意。
她妈妈和我爸爸很快就举行了婚礼,还去度蜜月了。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我在心里嘲笑她连我都不如,至少我会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不让别人看见。
好几天,她都是这样,我开始担心了,她要是真的抑郁了怎么办?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和我一样是这两段失败婚姻的受害者,于是,我在她的门外喊她,和她说着话,隔着门也许会让她好受一点。
过了几天,她终于愿意开门看看我,只是,她的神情依旧是那么悲伤,我知道一时半会她很那难走出来。
但是,看过那么明媚的笑容,我始终觉得忧郁的表情不适合她。
她在我的安慰下终于敞开了心扉,愿意和我分享生命中的一点一滴。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仿佛是干涸已久的牙床忽然被滋润一般,那种感觉很舒服,我开始喜欢上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时间过的很快,我高二了,她也高三了,高考是她人生中很重要的历程。她选择了离家很远的地方念书,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知道她是在逃避这样的一切。
我又在心中嘲笑她,难道闭着双眼就能忽视这一切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早就清楚这样并不能改变什么。
随着她越来越少的回家次数,我能感觉到她在外面过得比在家里开心,也许是这个家庭拘束了她吧。
时间长了,我开始想念她。
那一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她也已经二十岁了。我用生日做借口,把她哄了回来,她终究是在乎我的,接到我的电话的当天就赶了回来。
我让她带我去游乐场玩,她欣然同意了,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哥哥,对我很好,我一度以为他喜欢她。
要是知道那个游乐场会夺走她的生命,我绝对不会去的。
那是一个意外,她从游乐设施上摔了下来,连抢救都没有经过,直接失去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那是我第一次哭的这么声嘶力竭,我的嗓子都已经撕裂。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喜欢她的男生,叫做白桦,他不像我一样将自己的悲伤通过眼泪宣泄了出来,而是沉默的看着她下葬。
我觉得他很可怜,因为我从未听姐姐说过他的存在。
后来,我做了警察,其实我对人的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我觉得这样活着的我还不如死了。我听到了白桦去世的消息,心中只有悲凉。
我参加了一个隐秘的任务,在艰难又复杂的任务中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但是拯救了我的战友,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希望他的孩子能比我更幸福,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也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