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我看大儿子这些天的情绪不对呀！周六周日来了也总是在树根下蹲着，两眼直勾勾，脸色黑滔滔的，话也少了，是不是他们两口子又吵架了又闹离婚了，还是咱大孙子又不想念书了？”

九月末的天气有些许微凉，窄小的厨房里却热如蒸笼。灶台上，一锅中药正在汩汩轻沸着，冯长城的老母亲手握抹布端起药锅倾倒药汁，一双因类风湿病而严重关节变形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哎呀，起来吧！要是烫伤了，又得多花钱治烫伤！咱俩这辈子不是这病就是那病的，又没医保又没劳保的，坑苦了大儿子了！明年咱俩就七十三了，我估摸着咱俩的日子快到头了，到头了，大儿子就领净了。”冯长城的老父亲接过母亲手中的药锅，噜嗦着。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湿漉漉的水蒸气溢满了狭小的空间，有些窒息的感觉。父亲打开窗子，羸瘦的背影被浓郁的中药味濡湿。

母亲又拾起抹布缓慢地擦拭滴落在灶台上的药汁，轻叹一声，“咱们俩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不会溜须拍马上，磕碜就磕碜在抡着大扫帚扫了大半辈子马路，归其连个医保劳保也没混着，哎，磕碜呐！”

“那还不是怨你呀！人家处长家有事你也不让去送礼，会计家有事你也不让去，你说说啥好事能轮到咱们？要不咋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你闭嘴吧！”不等父亲说完，母亲已拦腰斩断他的话。她甚至激动地看着父亲，“那个时候，饭都吃不饱，三个儿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后来又多了个会心，还送礼！送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