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雄飞笑道，快两个班了。

母老虎继续得意的说，01号家三个孩，老大女孩王琦，老二男孩王磊老三男孩王凯。02号家三个丫头片子。栾馨、栾梅、栾红。母老虎和柳雄飞家三女两男。

柳雄飞说，程嫂，你的记忆真好。

母老虎不仅记忆好，身体很棒。她每天早早起床，吆喝着三个女儿忙乎。按排行，老二程江，老四程海，这两位是母老虎宠爱的男孩，他们犹如来自另外的家庭，小分头，衣着整齐，背了书包，弟兄两去上学了，母老虎看着哥两，爱不够的看着他们走远。

程芳每天要做的事情，是带着大妹程丽小妹程君，外出捡些换钱的废品，去附近工厂捡没有烧尽的煤炭或柴火，可以再利用的物品，程芳和母亲一样，吼着说话，震的房梁摇晃，催促着程丽，快走，晚了，碳花被人抢完了。程君长的又瘦又小，快速跑才跟的上姐姐。

母老虎分派完孩子们，里里外外把房间打扫一遍，看见01号王太太带着三个孩子准备出门

王太太，这么冷的天，还出门？

奥。

王太太叫来包车，儿子王磊说，我们出去玩。

这些孩子，在家里待不住，到外面转转，要不然，吵炸我的脑袋。

说的是，我们家的孩子都出去了。

你的孩子真懂事，哪里像我，要管家，还要管孩子，还要侍候人。王太太一边说，把小儿子王阳抱上车，自己也上了车。

回见，程嫂。

母老虎看他们的车走远，转身回房，开始结毛衣，这是在外揽的活，挣点家用钱，家里没有取暖设备，冻的她双脚不停的抖着，飞快的结毛衣。

程子昂的家陈设简陋，全家福放在桌上。母老虎的精神全部集中在手指上，她结着件粉红玉米针花的女式圆领毛衣，这种毛线高级，手感轻柔暖和，放在手里绵绵的润滑，顾客说是从上海托朋友捎来的，本地没有卖这种毛线，毛衣是给她13岁的小姐织的，和她的二闺女程丽一样大，不过，那位小姐比程丽个头高，皮肤白，粉红色的毛衣衬她的脸，非常好看。母老虎边结毛衣不由想，什么时候我能买得起这样的毛线，我的三个女儿也穿得起毛衣。她的两只手机械飞快的上下编结，连同编织着对未来的梦。

807号四合院，加上柳雄飞，住进四家人，三家户主在军队供职，01号叫王化儒，黄埔毕业生，任部队教官，一妻一妾，妻子因为身体不好住进医院，三个孩子是他和妻子的，王太太是他的妾，她要照顾孩子，还要经常去医院照看王大太太。

02号住的栾荣，做布匹兼裁缝生意，柳雄飞不明白，他怎么混进这座军人的院里，柳雄飞不是好管闲事的人，没多问，但直觉告诉他，这人来头不会小，不知道他的水到底有多深，还是谨慎。这栋四合院是政府专门拨款为解决他们这些带军家属的后顾之忧。

栾蓉，头发自来卷，圆眼睛发亮，精明狡黠，大脸，大鼻头，宽宽的青蛙嘴，好像时刻在笑。大女儿栾馨长的比父亲高了半头，正是亭亭玉立的年华，她拉来平板车，栾梅和栾红依次把五颜六色的布匹往车上搬，他们的生意没有固定地方，多在热闹的街道，或者有庙会、商场促销活动。栾荣说，你们先去，有位客人的衣服还差一个扣子，我缝好了就来。

栾馨拉着放满了布匹的平板车，栾红坐在上面，姐妹三出了门。

外面的喧闹母老虎在房间听的清清楚楚，她知道，栾家老板出摊了，这家人蛮勤快。据栾老板说，他早年死了老伴，三个女儿是他一手带大，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妈，风里雨里，拉扯孩子，真不容易，母老虎想，手依然飞快的编结着毛衣。

这时，母老虎想起，要过年了，孩子们该添新衣裳了，程子昂薪水有限，他身上那件冬装穿了好几年，胳膊肘快磨破了，应该先给他买，可是给程子昂买了，没有钱给孩子买，思来想去，母老虎决定，孩子的衣服明年再说，今年给程子昂买件新装，他在外面讨生活，需要体面，想到这，母老虎放下手里的毛衣，拉开门，遇上正拿了衣服出门的栾荣。

你在家啊。栾荣说。

是呀，我正想找你。

母老虎说出自己的需求，

正好，我才进了一块男装料子，女儿拉到市场了，你去看看，邻居街坊的，我只收布料钱，手工钱不要。

那可谢谢你啦。

太阳出来，驱散了寒气，街上的人多起来。

程芳带着程丽和程君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商场的橱窗里，有个大眼睛女孩模特，穿着呢子大衣，露出里面的粉色毛衣，方格裙，白色高筒袜，黑色拉丁皮鞋，两只手上举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每位走过的路人，

真好看。

程君扒着玻璃，看了一会。带着羡慕，离开小女孩。有人扔下烟盒、烟头、牛奶瓶、吃剩的食品，程丽捡起来，放进带来的口袋。程丽看见有位男人丢下的烟头，连忙蹲下去捡，这时，她看见一双细细的高跟鞋，往上看，小腿、华丽的丝绒旗袍，程丽忍不住继续往上看，一件黑色的皮大衣，黝黑的狮子卷头发，可惜她头歪向一边，程丽没看见她的脸，她的脸一定比那个橱窗里的小女孩更漂亮，程丽看到她的头歪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他们很亲昵的样子，走的很慢，程丽想看她的脸，绕到狮子卷的前面，程君的个头只有程丽的一半，小程君东张西望看街头的稀奇和热闹，看见二姐认真的看什么，随着二姐的目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腻在他肩上的女人，那个男人正是程子昂，她以为程丽在看爸爸，她大喊：爸爸-----

周围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没人听见程君的声音，她离开姐姐，往爸爸站的方向跑去。程丽一心看狮子卷女人的脸，在人群里挤，眨眼功夫，狮子卷女人不见了，程丽沮丧的收回目光，见程芳早走到前面，连忙跟上去。这时，程芳以为程君跟着程丽，程丽以为程君跟着程芳，姐妹走过这条繁华街道，才发现，小妹程君不见了。

程芳、程丽吓坏了，两个人来来回回在这条街道，跑了无数来回，大声喊程君的名字，直到天黑，人群渐渐散去，姐妹两蹲在路边，冷风吹干脸上的泪，硬邦邦的绷在脸上，身上的汗水干了湿，湿了又干，两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传来母亲的喊声，姐妹两看见妈妈，大哭着，向妈妈跑去。

原来，母老虎跟栾荣看完布料，回到家，算着今天程子昂回家。程子昂每周两天在办公室加班，不在家。下午，程子昂按时回来，接着程江先回，一小时后，程海来了，母老虎捅开的炉子，做饭炒菜。平时忙完这些，程芳带着程丽和程君正好回来。然而，今天一等再等，程子昂去路口看了好几遍，不见踪影。母老虎说，我去找。

冷清的街道，三三两两的行人、车辆，路灯的光显得暗淡，母老虎掠过一丝不安，喊着女儿的名字，走到街道尽头，看见人影，女儿向她跑来，高兴的眼泪直滚，拉起女儿的手往回走，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爸爸回来了，今晚有好吃的，平时，只要她说这话，孩子们会高兴的欢呼雀跃，今天却毫无动静，母老虎觉的不对，转身才发现，少了程君，她因为个头小，平时会跟在程君傍边或拉住她的衣服，母老虎的声音变了调：程君呢？

程芳程丽两姐妹已哭不出声，小妹妹呢？程君，母老虎四周看看，小君，小君，，你们还愣着干嘛？找，找啊，快找，如果找不到程君，你们就别回来，母老虎发疯的喊着，程君，程君------

到了。柳雄飞说。

柳梦雪认识门牌上的字，大声地念：富贵门807，门牌03号是我们家。

闫凡宇放下手里拎的行李，打量房子，还不错。

孩子们在跑到每个房间张望，梦青忍不住在床上打个滚，梦好学着他。

柳雄飞让小蓝送闫凡宇一趟，闫凡宇累了，脸上写满疲惫。

柳雄飞说，孩子们，过来，闫伯伯回去休息了。

柳梦雪喊，都过来，闫伯伯再见！孩子们纷纷走到客厅，模仿柳梦雪，依次和闫凡宇道别。

柳雄飞的家四室一厅，配有卫生间兼做盥洗室，这是柳雄飞能找到最好的住宅，当然，和他父亲留下的院子不能相比，这是大城市，刚刚打完仗，已经不错了。厨房搭在门外的院子里，客厅被当作餐厅、书房、活动厅，先这样临时对付。

房间这样分配：他们夫妇带梦美住主卧，梦雪和梦兰住次卧，梦青和梦住一间，他们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两人挤着睡，另外一间房暂时放杂物。

云烟，和以前一样，晚上起来好几趟，这晚，孩子们不停的说梦话，好像还在轮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