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老管家,他……大家都往老管家的房间跑,老管家今早没和往常一样早起,佣人以为他赖床,让他多睡会,没喊他,后来担心他饿,喊起来,吃过饭,老管家说,还想睡会,,又回到床上,佣人以为老年人睡回笼觉,两小时后去喊他,老管家在梦里归西了。
这房子可是老管家筹划的,没想到没住上一天。
新宅院四方形,比老宅院小一些。龚太太让翠娥找些花草树木,种在院里,几个女人和男人在翻地、开荒,大家兴致高涨。
赶明儿种点蔬菜,瓜果什么的,够我们吃的。
喂些鸡仔,猪崽,咱们不缺肉吃。
那里安个磨盘,磨豆腐。
翠娥和佣人种下小树苗。
这个是什么树?
桔子树。
这个呢?
不晓得,
太多,记不得。
这个,不是果树,听说七八年以后才开花。
要那么长时间,
是,不过,卖花的说,开的花很好看。记得浇水。
水?
找水的人回来没有?
去十多天了,
找水的人回来了。
附近无法打井。山顶有股泉水,从岩石里源源不断地淌出,把竹筒劈两半,放在泉水下,一段接一段,引到新宅院旁,渐渐,流成了小溪,几场雨水,小溪拓宽性成小河,附近的人来这里挑水,之前那座废弃的小庙住进了僧人,把那座庙起名泉水阁,人们都说是庙里的神灵保佑,让这里水草丰沛,烟火也旺盛起来。
那棵不知名的树竟然活了,无数枝条伸展,翠娥很高兴,
已经第七年了。
云烟说,不如给它起个名字。
还没想好,
你说过七、八后会年开花?
等开了花再起名。
龚云烟长成一位大姑娘,把龚太太的担子全挑起来。新宅院,他们这样叫,出租,耕种、收割、雇工,管理,头头世道,有条不紊。龚太太的身体眼见的好了许多。
这天,她想起该和老爷去镇上的寺庙上香,这阵子忙的差点忘记。
龚老爷听了忙说,应该的。
来到镇上,天已经黑了。
次日,天蒙蒙亮,那和尚见老了,额头上现了皱纹:阿弥陀佛一声,就出去了。
上香出来,龚老爷被匆匆进来的人撞了满怀,正想发作。
两人互相对视,愣了。
龚老爷。
中校。
龚老爷
中校说,有不少年没见您呢?
那是。
你也来上香?
中校比原来苍老了许多,胡子没有修,看上去疲惫的样子。
我来超度亡灵。
什么?
打仗了,知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山里好,不过,希望不要打到这里才好。
莫名其妙,我给您接风。
没那闲心啦,中校顿了顿,我这次回来给那帮阵亡的弟兄们做个道场,超度他们的亡灵,通知他们的家属。
龚老爷这才听明白一点,心里很难过。
日本人他妈的坏透了,杀人连眼睛不眨。
中校一边骂进了寺庙。
龚老爷正走着,一对夫妇给他打招呼,傍边还立了位带孝的妇人,他一时没想起是谁,老爷,我家凡宇认识你,
那个少尉?年轻的少尉?
龚老爷不相信地问?
可怜的孩子,40岁不到啊,连个后都没留下,这是他媳妇,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老妇人哭泣,年轻的夫人也哭泣,
龚老爷连连说,节哀节哀。
仓皇离开。
龚太太已经走到轿子前,见龚老爷与人说话,耐心地等着。
那边有人在白纸上写着字,有人抬了相框过来,里面的照片,晃过龚太太的眼睛,她不相信地盯住再看一眼,这回看清楚了,正是闫凡宇,相片四周用了黑色的条框,一阵不祥袭上心头,怎么回事,他的照片,龚太太很想走过去问一问究竟,龚老爷走过来,走吧。
一路上,龚太太天旋地转,她的头剧烈地痛起来,很久没犯的头痛病这时候发作,强撑着到家。龚老爷在新宅院就餐,饭桌上,他提起白天的事,问龚太太,记不记得七八年前家里来的年轻少尉,
他?
和你对诗的那位年轻军官
怎么?
他叫闫凡宇。
这个,和我,你说这些干什么?
他,阵亡了。
爸爸,什么叫阵亡?
就是和坏人打仗,在战场上牺牲了。
什么叫牺牲?
真是可惜,40岁不到。奥,就是生命没有了,人们再也见不到这个牺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