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韬满不在乎的冲叶蕴挤了挤眼睛，然后转头道：“那哪能呢，我这可是特意来看怡姐的。”说着还举了举手上的果篮。

“哦，那你和小蕴去吧，我还得去看一下，今天还有个手术。”程以诚挥了挥手将这两个小冤家给打发走了。随即心事重重的走进了走廊尽头的2103-2104病房。2103是一位可爱的小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在瘦削的脸庞上格外的引人注目。看见程以诚进来，便甜甜的喊道：“程叔叔！”她母亲忙慎怪道：“要叫程主任。”

程以诚伸手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尹宝，今天下午要手术了，高不高兴呀？”程以诚从来不会对小孩子们说怕不怕这类愚蠢的话，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是远远超过大人的想象。那些在医院挂个水抽个血便嚎的天翻地覆的小孩子，其实只是感受到家长的那种恐惧和担忧，从而放大了他们对痛苦的感受。

尹宝笑嬉嬉的说：“当然高兴啦，我妈说等我好了就带我去香港迪斯尼玩，还有海洋公园，还可以去喝我最喜欢的港式奶茶……”尹宝兴高彩烈的描绘着痊愈后的情形，尹宝妈在一旁忍不住轻轻的试了试角。程以诚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那我们一定要好好配合哦！一会护士姐姐就会来带你去做术前准备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相对于尹宝家的喜悦，同病房的2104的仇金枝便很难能高兴的起来了，望着程以诚的眼中带了几许期待，“程主任，有没有……”她话只说了一半，仿佛那样即使被否定了也能少受一半的伤害。程以诚坚定的迎上她有些闪烁的眼神：“放心，你已经排了几年队了，合适的肾源一定会轮到你的。”妇女苦笑着点了点头，合适……这轻巧的两个字足足耗了她三年的时光，每个月高达近万的透析费用已然快榨光她所有的积蓄。好在丈夫不离不弃，即使卖房也这样撑了下来，只是每日苦于生计的他再也不能分出一丁点的时间来陪伴她了。想着比同龄人苍老不止十岁的丈夫，赢弱的睫毛再也支撑不住那豆大的眼泪，啪的一声碎在地上。

虽然对这样的事已然司空见惯，程以诚还是有些黯然，拍了拍仇金枝的肩膀，低声安慰几句后走出了病房。

今天的供体是个脑动脉瘤破裂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将她的遗体全部捐赠，今天是她的遗体告别仪式，程以诚几乎可以想象出她父母的悲痛程度，遗体捐赠不是器官捐赠，标志所有的一切都会物尽其用，直至最后骷髅标本的成型，自己这儿在等待着她的肾脏，还有无数个患者正激动的等待着角膜，皮肤，肝脏……而她的父母却连抱着女儿身体哭泣的机会也不再有，因为触碰会导致感染的发生……但是在那些患者的眼中，她无遗是一个圣人，尽管连她的名字都无从得知，但至少有十几人会因此受益，重获新生。而她父母的愿望也是希望她的生命能在其他人的身上得以延续。

走出病房，几个呼吸之间，程以诚已然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略事休息，准备面对即将展开的手术。在得知肾源型号的那一瞬间，程以诚有过那么一丝的犹豫，要不要让小怡先化验出来，看看能否匹配呢。毕竟，小怡和尹宝的血型一样，她们两需求的肾源也是有可能一致的。终究他忍住了这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按部就班的将小始的化验安排在了第二天。是的，没有人可以成为上帝之手。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