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心想财能通神真乃从古至今不变之理,又挑了几本寻常法术秘籍和疗伤丹药才回去,用的当然还是谢必安的银子。
他挑的都是禁锢功法与咒语一类,再过数日就是正式上任的日子,范无咎虽有承影傍身,自己却始终没有一技之长。如今身在冥界孤身一人,空有个莫名其妙的头衔,正是路漫漫其修远,日子早已不如往昔,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剩下的时间除了按时上殿点卯,便闭门不出,临时抱佛脚地练习那本功法。
七日后子时,二人经过鬼门前往凡界。
鬼门每日子时大开,需要令牌方可通行,阴天子给无咎的是一块通体黝黑不知是何材料所制而成的木牌,上刻“天下太平”四字,而谢必安的令牌则是由白玉所制,上刻“一见生财”。
与令牌一同挂于腰间的,还有一只谢必安所赠的乾坤袋,不及手掌大小,却能装下千金之物,更有甚者连活人活物都能容纳,大大长了范无咎的眼界,想必其价值也不菲
范无咎心中腹诽,阴天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他身边塞了这么一个财主替自己省钱。这些时日以来要是没有他,当真处处不便。
一别数月,再来到凡间,范无咎内心颇有沧海桑田之感。十八岁的少年曾经拥有显赫的家世,出众的文采,胸怀壮志,就像上天一下子把所有荣耀都赐给了他,又在一夕之间全部夺取。此时心境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且看此处地属江南嘉兴,离临烟镇不远。谢必安不知范无咎家乡何处,只说此次任务在附近一家名为“碧漪坊”的教坊之内。无咎虽然思乡情切,却也明白人鬼殊途,放弃了回家探望的想法。
教坊也就是俗称的青楼,其时民风开放,朝中不少官员以崇尚南风为荣,而江南更是文人墨客向往之地,各种青楼小倌馆比比皆是,“碧漪坊”便是其中一家。
二人为了方便打听,步入坊内,已过子时三刻,即便原是做夜里生意的,教坊内此刻也没什么人了。客人都早已歇下,楼上传来袅袅琴声,空空的大堂里坐一个手支着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的女人,应是此间坊主。
坊主名唤秦婉柔,二十五六的年纪早已过了嫁人的时候,但丰胸细腰,身段婀娜,仍是不少男人垂涎的对象。此刻听见有客人,正伸个懒腰站起往门口瞧。
只见门口站着两个气宇不凡的年轻人,一人身着白衣,温文尔雅,眼底含笑,另一人虽看不见帽檐底下的长相,但长身玉立,一身黑袍气质出众,显然是两个富贵公子。
秦婉柔连忙打起精神,甩着丝帕眉眼如飞地招呼过去:“哟!瞧这多俊俏的两位公子爷呀,定是长夜无眠出来寻个贴心人儿解闷的吧?我这儿的人呐各个都是才貌双绝保管您满意,不知公子是喜欢姑娘还是小倌?”说着大声唤来小厮将客人引入厢房,这小厮也是个人精,一看打扮有钱的客人就把人往最贵的厢房里带。
进了厢房入座后,谢必安才收拢纸扇对秦婉柔道:“我就不需要了,你们只管把这位八爷伺候周到便是。”未免多生枝节,谢必安不欲透露二人姓名,范无咎曾言自己在家排行第八,于是就称他为八爷。
范无咎抬头,见谢必安把锅甩给自己还一脸促狭看着他,心中暗骂他无耻。但他们此行是为打听,若不虚以应付只怕惹人怀疑,只得道:“隔壁弹琴的是何人?”
秦婉柔:“哦那是咱们坊内的小倌洛音,弹得一手好琴,八爷真是好耳力。只是他现在正在陪着别的客人,恐怕…”
谢必安见她略有难色,抬手丢了一锭金子过去,秦婉柔连忙接住,暗惊其阔绰,笑容更显真挚:“不要紧不要紧,我这就把他给二位爷叫来。”说着“蹬蹬蹬”踩着碎步出门,片刻便把人领来站在眼前,嘱咐了一句好生伺候之后告退。
这洛音眉目不过算得上清秀,身穿水色广袖长衫,细窄腰身系着一根同色腰带,没有多余修饰,只手里抱着一张琴。进门之后一双凤眼低敛,对范无咎行礼:“小的洛音,不知公子是想听琴还是陪公子清谈。”声音清柔却无卑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