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查访才知，侯科是在他奶奶陈腊梅死之后才去的风悦。

陈腊梅的死和风悦有关？

稍微一想也能想通，朱烈虽从未和胖奶奶打过照面，但一个女人白手起家，将风悦推到c市顶端必有其过人之处。

虽只是侯科和王傲杰的私人恩怨，但风悦损失惨重，胖奶奶或许会做出点什么动作。朱烈花了很大一番功夫结果证实侯奶奶的死并未和任何人有关，她只是简单的死于意外。

或许侯科以为陈腊梅的死和风悦有关，所以藏匿其中伺机报仇？

他这半年来的作为可不是报仇的架势，是真的再给风悦卖命。

朱烈纠结了三天，最后决定告诉侯科此事。岂料侯科听了沉默半响：“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奶奶的死和任何人无关，但是还是谢谢你。”

朱烈觉得自己魔怔了，居然为这没良心的家伙担心，他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有时候我恨不得食你骨剥你皮。”

侯科狠狠的推开他，眼睛里半点愧疚都没有。在朱烈看来，侯科理应是愧疚的，最好声泪俱下乞求他的原谅，再不济说点什么证明自己有苦衷也好。

“我没有苦衷。”侯科似乎看出朱烈的心中所想目光里是丝丝入微的冰冷：“也没有什么阴谋，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整垮盛华。”

这是胖奶奶提出的要求，若真只能整垮一家公司的话，盛华首当其冲。关键时刻，盛华抛弃风悦，同伴的打击往往比敌人的更致命。

这笔账，风悦总要讨回来，而且还是侯科讨。昔日的老友合作伙伴反目成仇真是年度最令人期待的大戏。

“我这爆脾气！”朱烈说罢挥起拳头，拳头生风硬生生的在侯科脸侧停住。

“我打你干什么呢，我还得感激你。”朱烈难得挤出几个类似真诚的笑：“你成功的让自己众叛亲离，让滕臻离开了你。有的人离开了再回来就难了，因为你想要挽回的每条路上都有我这块绊脚石，我会狠狠的绊住你，死都不松开。这种场景想想就令人激动。”

侯科没做声，他比之前更加沉默，就像一只完全沉入黑暗里的会听话的狗。一只有虎的獠牙却只听一个老女人话的狗。

朱烈说到做到，他在盛华最需要他的时候偷偷离开，跑到穷山僻壤撒糖果睡土房。那几天是侯科最不安的几天，自他进风悦后就很难睡着，他一睡着就会梦见滕臻，有时他们在情意绵绵的时候她被人一推掉进水里再也出不来，有时是被车子撞。无一例外都是噩梦，他从没梦见她的死相，就像是戛然而止，好让他遐想连篇。

如果滕臻爱上朱烈的话…

他该怎么办？他明明只有她了。

在之后宴会上，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她了。她黑了还瘦了，她直直的看过来，像是透过一万光年从缥缈的梦里走到现实里。侯科听不到耳边的谁的场面对话，也看不到蒋离莹投来的绵绵情意。

她拿起刀，朱烈拉住了她。

为什么要拉她？他真的想走近亲眼看到她好好的，哪怕结果是被她刺死。

他跟着去了卫生间。

“说的像是我和你再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一样。”

“你这是要玩s——m？”

…

里面的对话听得断断续续，侯科一脚踹在门上，转身离开。

滕臻出来时，侯科第一眼就看到被改装的裙子，很适合她就像从丛林里飘出来的仙子。其实他能猜到滕臻在卫生间里做什么，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看不得朱烈和她走这么近。

她的眼睛全程盯着朱烈看，就像看着她挚爱的人。她的演技拙劣而精彩，她总是知道怎么令他心痛。

她说：“侯科，我累了，很累很累，一想到你和你做的事我就累的想要死去。我已经二十九了，累不起了。”她的头发散落在两侧，他只能看到她月光一般的一段脖子。两年了，她还是没长高。

也对，二十九岁了，怎么可能还长得高。

时间过得真快，第一次遇上时她还是十五岁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整天故作神秘的背着大书包翻墙做坏事。而现在她二十九了，他三十了。

过去的十四年里他爱了她十三年。三十岁的他老了，老的一塌糊涂。开始厌食，需要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有时从风悦的十三楼往下看夜深人静的c市，家家户户都有灯光发出，和天边的星星交相辉映，可没有一盏属于他，包括天上的。他厌倦了，厌倦了把这个热闹的城市活成了孤独的牢笼。他买了一整套画笔，心烦时照着书上画上半天，有时想画她，却想不出她细节的长相，翻开相册，才想起他们从未一起拍过照。他甚至还报了一个舞蹈班，学她跳过的鬼步，学她跳过的《dangerous》，明明是一样的舞步，可是感觉就是不对。

似乎谁也不能跳出他记忆里那个美丽的身影。

包括他自己。

他的痛无人能懂，他的梦支离破碎。他等不了半年了。

计划开始提前，从风悦全身而退是第一步。胖奶奶信任他，也只是表面的信任，一旦矛头指向他，信任就如一堆碎玻璃四分五裂。

果真，王傲杰照片一事出，胖奶奶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架空他。可同时胖奶奶舍不得侯科这块肥肉，没什么比一个能掌控的人才更省事，她年纪大了，一方面用他一方面防他。所以用蒋离莹套住他甚至监视他。

蒋离莹并不是省油的灯，权利若是胖奶奶主动给，蒋离莹会抱着感恩谦卑的态度，但一旦收回，她的獠牙就会露出来。

“人骨”乌龙事件爆出，吴硫的态度导致事件扩大，其实谁都知道，且不说是吴硫，换做任何一个人被一个一口普通话都说不流利的普通市民谩骂，结果都是挂电话或者骂几句回去，吴硫甚至都没听清楚胡顺骂了什么。之后吴硫倒是随口和蒋离莹提了一句，蒋离莹明显也没放在心上。侯科是故意挑上吴硫的，吴硫这人想往上爬的心太重加上他对蒋离莹有意，为保蒋离莹势必拦下全部的事。他等着有一天蒋离莹坐稳了江山再将他招回来。

这世上最不缺的是摇尾巴的狗。

换掉一只狗，千千万万的狗会补上。

胖奶奶开始怀疑蒋离莹的能力，若蒋离莹对吴硫的事一概不知，那么她这个上司当的太失败，但凡有一丝知道却隐瞒下来，那么她更没资格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

蒋离莹是个聪明的主儿，她知道胖奶奶开始对她不满，当务之急就是做出成绩给董事会的老家伙们看。

蒋离莹会找上侯科，意料之中的事。

他稍作提点，事情朝着他的走向发展。

蒋离莹回到风悦，不是以代理总经理，而是总经理的身份。

这个时候，胖奶奶顾不上侯科了，可以说她不想重蹈覆辙、养虎为患。

时机刚刚好，欠风悦的还清了。

剩下的就是狗咬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