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来了？菜要是焦了的话，我是绝对会拆了这该死的锅台！”

“菜做的差不多了。”她洗了洗手：“需要帮手吗？”

…

“剪好了吗？”

“快了。”她半天才下一次刀，打量了半天，似乎要将他头上盯出花来。

朱烈撇撇嘴：“这都半小时了，到底剪成啥样了？”他拿起手机点开相机一看，这狗啃的毫无章法的稻草是他的头发？

“其实，我觉得你以前剪的光头很酷！”她呆愣的竖起拇指，夸的毫不真诚。

“滕！臻！”

“其实再修修也是挺好看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一天，两人没吃饭，马不停蹄的往集镇上赶，剪完，头头顶没多少毛了，好在以前也光头过，内心里还是能接受的。朱烈的神情才舒展了些，后在一家小店叫了两碗面来吃。面多，实惠，就是清汤寡水没什么味道。

朱烈挑起面，感慨道：“没有你做的好吃。”这才想起滕臻已经做好饭的事实。

“菜还在锅里！”他道。

“是啊。”

“我们为什么不吃完再出来？”他懊恼极了。

为什么？当然是你这个大少爷脸太黑啊，要再不出来，他绝对要拆了她家锅台！

“滕臻。”他喊她。

“什么？”

“这里条件尤为艰苦，我们该节俭不能浪费，因为几毛钱就足够一大家子吃一顿了，对不对？”

“对！”难得他还记得自己的话。

“可是偶然的被迫的不出于本心的浪费，也是稍稍可以理解的对吗？一碗菜放了几天，如果再吃，人可能会吃出病来。折腾来折腾去，也许会更费钱对吗？”

“有话直说。”

他笑着宣布：“我不吃隔夜的东西。”

说来说去，不过是不吃中午剩在锅里的饭菜。

“可是没有隔夜。”

“这就对了，我也不吃隔顿的。”他挑了一大捧面往嘴里送，腮帮子一鼓：“其实我也是很好养活的，你看这么难吃的玩意儿我往嘴里送都不带眨眼的。平生就一个心愿，晚上重新做好不好？”

正下面的老板狠狠的瞪向朱烈，而当事人一无所觉：“好不好啊？”

“闭嘴！吃面！”

他又嘀咕一声：“这什么鬼玩意儿，难吃死了！”

待翻过山回到家，天黑了，然后又是做饭。

滕臻塞了柴火，将中午的菜热了热。端上桌，朱烈感慨滕臻烧菜速度可真快，待一看是中午那堆玩意儿，说什么也不吃。

他抱着胳膊坐在桌前瞅滕臻吃，他不信在自己灼人的目光下她能吃得下。可滕臻就是吃得下。两回走了好几里，朱烈肚子也饿了。

“从前有一个貌如潘安的少年，因为长期吃隔夜饭然后得了重病死掉了。”

滕臻没反应。

“他得了很重很重的病，死之前一直在吐血，五脏六腑全坏了。”

她还吃得下。

“然后上吐下泻，吐的是胆汁，泻的是一撮一撮黄色的不明半固体。”

她岿然不动。

朱烈等了几分钟站起身，回来时手上捧着一碗米饭，坐在桌前埋头吃起来。

“我不吃隔夜的，这是我的底线。”

滕臻恩了声：“从前有一个貌比潘安的少年…”

“啊！闭嘴！”他赶紧扒拉完饭：“小矮子，嘴巴闭上多吃点！”

隔天，朱烈起床发现，饭桌上那小碟肉赫然是昨晚剩下来的。

他的底线都快没有线了。

哎呦，他的起床气都要爆发了。

“你明明答应我不吃隔夜的。”

滕臻解释道：“肉很贵！你没来之前我半月才吃一次。扔了怪可惜的，我赶着上课，来不及做菜了，你先将就着吃点。中午回来给你做好不好？”她觉得请了一尊菩萨回来了。

“不管怎么样，你失信与我。”

“对不起啊。”轻飘飘的语气。

朱烈决定抗争，一屁股坐在他的小床上，鼻翼刻意的扩张伸缩，气难消，索性躺在小床上。

桌上不是剩肉就是咸菜，他没法想象滕臻就是过了大半年的。

滕臻也不理朱烈，吃的贼香。

她不怎么吃菜，肉稍显油腻，放在早上吃确实难以下口。

忽然，小碟子被朱烈端过去一股脑全往他自己碗里倒进去，什么话也不说，闷头大口吃起来。吃完一抹油嘴：“我的底线还在，这次是破例。实在是本少爷想…尝试一下人间疾苦。”

“好尝吗？”

“还行吧。自我感觉力度不够。要不你先走，碗我来洗？”

朱烈洗好碗，往学校赶去。一路好山好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视觉冲击力极强的油画，这也算是这破地方唯一的优点了。破落的教室里，滕臻在黑板上讲解着如果画好一个苹果。她的声音不急不躁，如流水缓缓流淌人心。教室里人不多，桌子更少，更甚者两个孩子挤在一张小桌上埋头用铅笔画着。

她低头，耳后的刘海耷拉下来，风一吹，轻轻的晃动着。她在孩子的本子上示范着画，不厚此薄彼，一圈下来，手早就麻的没有知觉。

“老师，你是左撇子吗？”中场休息时，一孩子眨巴着大眼睛问。

“以前不是，现在是。”

“我以前也是左撇子。”小女孩说：“可是每次我用左手吃饭，爸爸就会打我，后来我就用右手了。真的！我以前写字也是左手，现在不敢用了。爸爸说用左手写字的都是坏孩子，那老师用左手是不是也不好啊？”

滕臻想了想，在黑板上写下左、右二字：“在某些语言中，”左“一词可解释为”笨拙“或”欠老练“。人们习惯以右为上，左总是与一些否定、贬义的概念相联系，意为”偏“、”邪“、”错“，比如”旁门左道“、”左嗓子“，而”意见相左“就是意见相反，古代官员”左迁“就是降职。因为固有思想的存在，人们认为‘左’不好。但是用左手是没有错的，我们可以多活动自己少用的那只手，对开发大脑潜能也有裨益。”她笑着看向小女孩：“虽然用左手和右手都是一样的，但是你爸爸很爱你，希望你更好。”

那时，朱烈在想，滕臻什么道理都懂，怎么就不懂忘记一个渣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