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玉锦笙被欺侮的事,她温然会帮她一点一点讨回来,相爷毕竟是她的亲人,这样父女和好的局面想必也是玉锦笙想看到的。想到这里,她终于点头,语气淡淡:“好。”
相爷噙泪笑着,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后悔对自家女儿的薄凉。他伸手想握住玉锦笙的手,却被她不留痕迹地躲开,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来日方长,他们丢失的亲情可以慢慢修补。
玉锦笙情绪复杂地出了书房,路过一处假山花池,看到坐在石头上发呆的玉羽和玉襄,她们坐的位置相隔很远,一个在东边,一个在最西边,好像都没有看见彼此在这儿。
玉襄站起来朝玉锦笙挥了挥手,示意玉锦笙过来。待玉锦笙来了后,玉襄从怀中掏出绢帕给玉锦笙垫在石头上,以免玉锦笙的衣服弄脏。
“有什么事吗?”玉锦笙坐在玉襄身旁,问。她对这个三妹妹了解不多,平日玉羽和二姨娘、大夫人趾高气扬对她落井下石,玉襄也总会在一旁添油加醋,除了这些,她没有感受到玉襄更多的恶意。
“二姐姐,你知道吗?娘亲因为她的身份在相府抬不起头,所以只好对二姨娘和大夫人顺从。其实娘亲的心是好的,欺负你、诬蔑三姨娘,相信这些都不是她的本意。二姐姐,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虽然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庶出,但你比我们活得还要潇洒自在,还有这么多人肯对你好。公子宠你、浔小侯爷护你、轩世子会默默帮助你、即便言世子冰冷,却只让你接近……”玉襄目光看向远处,有种淡淡的忧伤。
“你找我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我记得你和玉羽一直都是同出同进,看样子感情很好,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去和她说?”玉锦笙毫不留情出口打断玉襄的话,反问道。把嫉妒她的话摆到明面上,玉襄是为了什么?上次一时疏忽被玉黛青打了感情牌,她不由得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心变硬。更何况,古代的女人不是最会说谎撒娇白莲花了吗?她怎么断定玉襄的好坏?
“三姐姐一直压迫我和娘亲,我只能听她的。小时候,公子还在府里没有被送往天山的时候,在她们欺负我的时候,你总是会帮我说话,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和我分食,有什么好玩的也都会和我分享。可渐渐长大,我看着她们欺负你却不能帮你,只能在一旁站着,愚蠢到做了个附和者。”玉襄对玉锦笙的排斥并不感到意外,语气平缓地说。
“……”玉锦笙没有说话,她觉得她现在最好是做一个倾听者,不要过多言语,因为她不是真正的玉锦笙,而且更无法相信玉襄现在所说的一切。虽然玉襄说这些话的时候情感流露看上去再真实不过,但她还是无法完全卸下警惕心。
“二姐姐……”玉襄还想继续说话,却被人打断,惊愕回头朝那人看去。
舒言站在假山后的树下,清然绝尘,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玉锦笙和玉襄听见:“笙儿,过来。”
玉锦笙看了一眼玉襄,把绢帕叠好放在她手里,跳下石头,转身向舒言走去。无疑,她此时看到舒言的心情是异常激动的,要不是他及时来找她,恐怕她真的会一时忍不住相信了玉襄。在他面前站定,微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问:“景澈,怎么了?”
“我见你许久未归,怕你会被相爷刁难,就想着来寻你了,正好在这儿看到你。”舒言声音微凉如水。
玉锦笙被他暖暖的目光晃了一下心神,察觉到失态后说:“我若是被刁难,你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还会有闲心思会担心我。”
舒言笑意慵懒,伸手抚平她额前的碎发:“笙儿,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原来他什么都听到了,躲在一旁听着,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来叫她,鬼心思。玉锦笙白了他一眼:“大半是不相信的,你怎么看呢?”
“日久见人心。”舒言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
玉锦笙点点头,说得有道理,她不该急着现在就想知道玉襄说的真假。人心叵测,她懂得。
一个身穿淡青色锦袍的男子正从远处朝这边匆匆走来,声音急切透着关心:“阿笙,听说相府出事了?你没事吧?”
“是大夫人出事了。跟相府没有干系。”玉锦笙对夏侯瑾轩说。虽然上次在皇宫匆匆一面后就再也没见到,但她知道夏侯瑾轩是好人,而且他和玉锦笙曾经交情匪浅。
“这样啊,不过相府真的不会受牵累吗?”夏侯瑾轩一身寒气,自顾不暇。
“没事,瑾轩,你不用担心相府。呃,多日不见,你忙什么去了?”玉锦笙问。她知道,夏侯瑾轩关心相府是个幌子,最主要的还是担心她。
“为了各国使臣即将来朝之事,皇上命我回漠北请父亲回皇城。如今才和爹爹一同回来,我刚回皇城就听到关于相府的各种传言,因为担心你,所以就想来证实一下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千万别被大夫人拖下水了。”夏侯瑾轩解释道,对玉锦笙还是不太放心,叮嘱。
“放心,你不用担心笙儿。夏侯爷回了皇城?等我以后有机会,去拜访一下。”
“好,相信爹爹看到言世子后一定会很开心的。言世子,阿笙,我还有事就先回府了。”夏侯瑾轩说完就轻功离开。匆匆来,匆匆去,尤如一阵风。
从舒言口中吐出拜访二字让玉锦笙不免吃惊,问:“夏侯爷?漠北?”
舒言耐心说:“夏侯爷被皇上分封到漠北,其子夏侯瑾轩幼时被皇上派人接回皇城,皇上亲自为夏侯瑾轩督建了一座夏侯王府。”
玉锦笙若有所思道:“哦。那你回去吧,不是说要去拜访夏侯爷吗?”
“好。”舒言说完也走了。
待舒言走后,玉锦笙在一棵大树下坐着发呆。夏侯瑾轩被皇上接回皇城还亲自督建一座恢弘的府邸,此举看似是无上荣耀,但瑾轩孑然一身生活在皇城,举目无亲的,岂不孤单?
想着想着,玉锦笙便睡着了,身上满是落英。
玉锦笙的似火红衣上覆盖着凋零的树叶。大树下,女子青丝散落,睡颜唯美。
月皎洁,繁星闪烁。
玉锦笙再睁开眼时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带回了落英阁,夙瑶在书桌前不知忙碌着什么。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玉锦笙的生活都平淡无奇,睡到晌午才起床,坐在树下懒懒地晒着阳光,夜里爬上屋顶一个人看星星。
宛如与世隔绝般,对大夫人的事不闻不问,连何时判决会下来也不知道。
太阳高照,相爷匆忙赶到落英阁,这次没有人上前把他拦住,因为玉锦笙早对若樱和疏茗吩咐过,对相爷可以不用阻拦。
“锦笙,我们一起去送柔儿最后一程吧。”相爷对躺在软榻上好不惬意的玉锦笙说。
“好。既然爹爹想去,女儿这就陪你去。”玉锦笙睁开眼,从榻上下来,笑着说。相爷放不下和大夫人的情意去刑场看她无可厚非,他急切想见大夫人却还想着来叫上她一起,也算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