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忠书的话被姚正宁噎在了嗓子里,“老臣只是觉得,若要说主理朝政,聿王品行兼得,自也可担此重任。”那可是陛下首肯的东宫太子位,凭何要全全听那谢非予的。
姚正宁沉声:“聿王年纪尚轻,遇事虽不鲁莽可缺少经验,尤其对朝中任职和关外那些虎视眈眈的异族知之甚少,”他倒是认认真真的在思考着姬旻聿的人品才德和能力,那位皇子从政他姚正宁是认可的,但毕竟没有军功在手不能服众,“还需各位大人和王爷的提点。”要将天下大权现在就交给一个“毛头小子”,姚正宁可不敢苟同。
“就是,太傅大人,还不快见过北魏的摄政王爷?!”陈文斌斜着眼一瞥,有了姚正宁顶着老太傅的怒气冲冲,陈文斌说话都有了力气,他举了举手中遗诏的折子——
老太傅,有时候,你得认天,也要认命。
顾忠书的脸色煞白,双唇已经气的都张不开,他磨了磨牙尖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了下来:“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句话,顾忠书一辈子喊过很多次,但是这一次,绝对是他最不甘心的一回。
老太傅这么好似承认的一跪,整个大营之中的小将领谁还敢当出头鸟,顿时都收缴了长剑跪了一地,山呼千岁的声音刹时就能震得林间的飞禽走兽都躲藏起来。
那营外的熊熊烈火硝烟四起,似都成了这浑厚高喝的陪衬,漫天的繁星在高处望着人间烟火下将上演何等精彩绝伦的戏剧。
东宫姬旻聿,摄政谢非予——
那人间帝王失去呼吸的这一夜,北魏便开启了一篇新的章程。
铁甲寒凉,宝剑倾侧,小将领们鱼贯而出,这外头还有几营的残局没有收拾好,顾太傅掀开账帘出去的时候,姚正宁就跟在他身后,打量了一下那老太傅的背影。
“太傅,您老的动作可真是快,带着这么多小都统就来救驾了,”姚正宁神色意味不明还带着几分悻悻然,“小将听说您早先在酒帐之中喝得是七晕八素的,这么快酒也醒了?”可不是,一个喝醉了酒的人竟然这么快就神志清醒的跑来救驾,未免有些刻意了吧,您老就该学学聿王,那小子有没有参合这些个乱事姚正宁不敢打包票,但是,那个皇子就很聪明。
他不做出头鸟啊。
说不定你现在冲到聿王的营帐去,那混小子还能装疯卖傻的捧着酒杯跟你称兄道弟,学着置身事外,就算东窗事发也不能把你拖下水不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厉害——这些个各怀鬼胎的人,心底打了多少的小九九,姚正宁没那个心情去猜。
所以这小都统的话没有明说,可是里头的意思很明确,顾忠书,您老好自为之,这一条政局朝堂的路和将来,绝对不会再如之前的那么康庄平坦,改朝换代,那就是一瞬间的事。
顾太傅的脚步就停顿了,那老头子转过头来,这位小将领乍一看是剑眉星目,在星辰月色下站的是笔挺笔挺就好像身体里有一根顶天的脊梁柱,谁都压不弯他——呵,多管闲事小年轻,仗着是天子近卫手中人马数千也敢在他这两朝元老面前置喙了。
姚正宁啊姚正宁——平时可看不出他和谁人交好,端着一副忠君爱国的心肠,结果呢,在千钧一发间居然倒向了那个乱臣贼子的墙头。
帮谢非予登上摄政王之位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顾太傅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今天若是姚正宁扶持了聿王而将谢非予斩落下马,将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就算要新帝姬旻聿封他个开疆辟土的大将军也不为过,榆木疙瘩的脑子,朽木不可雕!
“姚都统,你也很及时啊,”在山脚的卫队怎么会突然上山来,定然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来的可真是巧,“老臣当时的确喝醉了,醉的还不省人事,所以回了营就命人沏了醒酒茶,连饮三碗吐了一地,倒是清醒了不少。”顾太傅也对答如流,眼神表情中没有一分的不自然,所以当大营突然起火时,他就察觉不对进,连忙请人召集了小都统们心急火燎的前来救驾,你姚正宁别在那意有所指啊。
“原是如此,”姚正宁当然不会去拆穿,只是他长吁短叹了口气,“可惜,没有救下陛下,身为左右武卫的都统这是在下的失职,只是往年都是我们武卫禁军在王营四周部署,谁知今年被调派到了山下防御,才叫这贼子宵小得了可趁之机!”他咬牙切齿,明面上是在愤懑感慨,暗地里,呵,暗地里当然是在说,今年的十二卫如何调遣安排可都是过了六部的名目,出了这么天大的事,你要说六部半点干系都没有,那他姚正宁是一点都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