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已经过去了。”祁昱修的声音就好像是从齿缝里一个一个字眼压缩出来的,他袖中的手已经悄然握成了拳头。
从自己的口中承认所有的温情都已经化成了过去,实在是令他都难以启齿的事,尽管慕沉川爱憎分明,说出口的话定然做的到,祁昱修心知已经无力回天,可是他总是存有半分的侥幸,倘若有一天——慕沉川当真理解了他的苦心,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够回到从前。
过去?
姬旻聿温温一笑,的确,那些已经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可是姬闵聿淡淡的叹了口气,带着委婉的可惜,他这般看起来是何等的风度翩翩,两个人站在一起有着不相上下的优秀气质,那个在众人口中忠诚有谦,进退有度的聿王殿下就是这般温和。
祁昱修的过去充满了他想要留存的记忆,那些都是和慕沉川的点点滴滴。
“我知道,她这次回到王城原就是忤逆了父皇的圣旨,本该一命呜呼难逃升天,是你救了她,你为她受了两剑,还因此让父皇大发雷霆,赏赐了八十冷鞭,”姬旻聿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双手交叉环胸,话语里却满是可叹可惜,“但是她呢,她的心底里只有谢家王爷,她是一个能为了谢非予可生可死的女人,就算在那种绝望境地下都不曾跪地求饶。”
要姬旻聿说的话,不管是祁昱修还是慕沉川都该深得他人敬佩,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明明立场不同身份不同却遍体鳞伤都要去替她求情,而那个女人呢,为了自己心底里那颗朱砂痣,千山万水冒着皇命回到王城却迎来了一场生死浩劫,然而她不避不躲,甚至大义凛然的去面对。
这样两个人的确是叫人钦佩。
祁昱修身体僵了僵,他的脸色终于在月色下又有了些变化——她为了谢非予可生可死。
可生可死。
是啊,就好像在宕禺的那段时光,慕沉川如何亲手一点一滴揭穿刺破、鲜血淋漓在所不惜,她甚至为了逃离祁昱修的控制而选择拿刀剑结束自己的性命,她的确狠心,狠心到可以利用旁人的爱慕和不舍来逼得他退无可退。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我慕沉川有何可惧;百岁之后,归于其实,我慕沉川有何可悔!
对于慕沉川来说,无论谢非予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可以取代,倘若碧落黄泉,那么百年之后清风黄土,自能相会——
这就是当初慕沉川亲口留给自己的结局。
就好像你从那个看起来柔弱温婉的姑娘身上根本看不到这般强烈狠辣的感情,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古怪的与众不同的灵魂,占据了她所有的表象和皮囊——
祁昱修,百年之后,你都会活在自怜自哀里,你会永远记得,今日,将我推向深渊火海!
“喝”,祁昱修脑中顿时炸起的语句叫他倒抽一口气不自觉的微微踉跄了步。
姬旻聿看在眼中,唇角一咧。
“想一想,祁公子,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却形同陌路,她对你无爱无恨甚至连一丁点儿的情谊也不曾留下,以你的身份,何时想过得到一个女人的宽慰竟都是一种苛求和怜悯。”一个期期艾艾的男人,到了这个份上实在是很可怜,姬旻聿张了张口,“如果……”他的话却突然卡在了嗓子眼里,因为他的脖子已经被一只手恶狠狠的抓住了。
祁昱修的速度很快,姬旻聿似在当时只感到一阵强劲的力道顿时袭上了自己的面庞,有清冽的香气好像一盏温吞的清茶落进了深渊汪洋,你以为那是静若浅溪的流水,却没发现他背后的波涛汹涌。
“啪”的一下,姬旻聿的嗓子眼已经被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掐住他脖子的大逆不道的男人,一双眼中竟是全然的戾气,好似只要手中这位聿王殿下再口出狂言一个字眼,那么祁昱修也不会客气,指骨发白的克制下只要稍稍一动,也许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些话,太过刺耳,令他,十分不悦。
姬旻聿的脸色一瞬就苍白了半截,在月光下几分像鬼怪,但是他并没有动,就好像在等着看祁昱修这一瞬间的崩溃和不受控制——这才是那个男人应有的姿态,而不是去学着做一盏温吞的茶水,他分明,有着更好的恶劣资本。
祁昱修的嗓子眼里有些干涸的触痛,这一瞬吹拂过来的清风似令他的神志一瞬清醒,他连忙松开了姬旻聿,眼神之中竟有了两分诧异却没有任何的慌乱,虽然他方才对聿王所做的事大逆不道该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