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手中鞭子一紧，她蓦然抬头，断去的鞭尾被慕沉川紧紧抓在手中，那小姑娘趴在断坡之上，手上是血是汗分不清，一张脸明明毫无血色却涨的通红通红。

慕沉川抓住了鞭子。

而小公主在那头。

清和的牙尖颤巍巍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蹦出字眼：“本宫不需要你救！”要不是因为慕沉川，她会落到这副境地？

慕沉川没回答，她额头的汗珠一滴滴的掉落下来，手还死死的抓着鞭尾，因为手中的汗水浸润了筋骨，她索性将鞭子缠在了手肘上，目光直直锁在小公主那还在耍性子的小脸上，一字一句的顿声：“我不是在救你，清和公主，你的命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她的手颤抖着，连同声音也带着颤抖，小公主的任性她不屑一顾，“我是在救我自己，”如果清和在山中丧命，她慕沉川绝对逃不了一死，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她要你知道——“你还不值得我慕沉川的命，来、陪、葬！”

她慕沉川一步一血走出来的路，死去的沈婉看着，死去的莺歌看着，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都一句句在沈婉藏骨的深渊边警示。

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清和小公主全身一怔，几乎有那么一瞬她一点也不懂慕沉川究竟在想什么，她是天之骄女，整个皇室最为明丽的小公主，这个世上能与之并驾齐驱的男人，只有她认定的一个，而所有的女人呢，她们艳羡，她们嫉妒，她们也永无法攀比。

慕沉川是个例外，一个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苟同的例外。

慕沉川见小公主呆愣着没有半点反应，她的力气却早已不如方才绝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小公主再不想办法自救，那就是两个人一起死的境地：“你……你到底还要不要活命！”她忍无可忍的直想骂醒那个娇蛮任性的姑娘，“九五之尊等着，太后等着，谢家王爷等着，你要活生生的回去，还是要他们给你收尸！”这都什么紧要关头了，小公主还发着呆，“你不想要这条命了，好，你看看那些万壑深渊，看看什么叫做死无葬身之地。”

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拉着老娘给你一起垫背——慕沉川现在是在觉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慕沉川的牙尖都咬的酸疼酸疼，小公主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有什么光彩滑过，水渍竟突的盈上了两分，她的皇兄她的母后又可曾看到这副惊恐的样子，如果慕沉川松了手，也许，她就真要葬身荒山无地埋骨，那些早上还言笑晏晏对自己轻声细语的人，就全都消失了。

吕太后的宽声轻慰，皇兄还偷偷刮了下她的鼻尖，小公主脑中一时之间全是那些过往片段，眼泪毫无知觉就被怂恿了上来，她死死捏紧了金鞭，伸脚试图在斜壁上寻找可以落脚和借力的点。

泥土和碎石随着清和的动作不断的滚落，直呛的小公主红着眼想哭又不敢哭，还要憋着那口气不能有一丝的松懈。

慕沉川总算看出那小公主的脑子回来了几分，还知道现在第一是得自己活命，她咽了下发疼的嗓子眼，缓缓向后拉扯一下，勾住旁边的树干借力能让自己撑的久一点。

金鞭晃晃悠悠在泥地里刻画出痕迹，慕沉川的手背摩擦的遍是血痕也不敢放松，直到看到那小公主同样伤痕累累的手终于攀上了坡顶才稍松出口气，她连忙拉住了那小姑娘，后腰一个使劲，两个人抱成了一团连滚两圈摊成了大字，任是谁也都筋疲力尽，无法动弹。

紧张恐惧的神经一瞬间放松后，再也没有办法集中神思。

只有喘息声此起披伏，眼睛看到头顶的树荫和隐约可见的苍穹之顶，蓝天白云中穿梭着飞鸟，小银雀在树枝间叽叽喳喳的叫着。

仿佛刚才的千钧一发不过是一场梦。

清和公主舔了舔唇角：“不要以为你救了本宫……本宫就会放过你。”她的呼吸变轻了却也急促了。

慕沉川摇摇头，抬手就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血腥的味道充斥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伤痕隐隐作痛又好似渐渐飘远，她突然很想笑，所以当真轻笑了出声，有些瓮声瓮气的，清和小公主并没有那么惹人恨，她嚣张跋扈惯了，所有人都顺着她不敢忤逆她，这颗小鼻子小眼的心只是叫人觉得有些娇蛮的任性。

很好啊，她和清和小公主依然是“情敌”，小公主可没有因为你一时好心就倒戈，这样才对嘛，慕沉川突然对清和这骨子犟脾气有些喜欢。

清和小公主支撑着坐起身，慕沉川衣衫不整，自己也没好到哪里，要她说，如今两人大打了一架简直比混迹的流民都要狼狈不堪。

她看到慕沉川没什么回音反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眉头一蹙就伸脚轻轻踹了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