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歌听此,透明到虚化的身体扭啊扭的成为了一股烟,从饶歌的头顶钻入他的身体。一阵凉水在冬季从头顶浇过的冷意感觉席卷他的全身,他整个身心感到之前从未有过的安定,仿佛丢失了的东西重新回到了身体。
片刻后,胸口处有被利刃刺过的感觉,他紧紧捂住胸口,摸到一片湿润。他抬手一看,手上沾满了血,他缓缓向下低头,看到胸口处确实刺入了一个冰锥,胸前染了大片的鲜血。
冰锥刺入他的身体后碎成了千万个小冰刃,流入他的四肢百骸,他感觉利刃在他血管的每一处割过,原本只有胸口处的痛意延伸到身体每一处毛孔,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痛快。
饶歌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像个婴儿在母胎中的姿势。他一边承受痛苦,一边想,原来,阿离受到的痛苦,是这样的啊。
如此的痛,痛的想要骂娘,想要毁天灭地,想要从来没在这时间存在过。
他只受这一次,就想要立刻死去,再不受这般痛苦。而若离,数十年间的每一个月,都要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她是怎样承受过来的?
饶歌静静忍受痛苦,待那阵潮痛过去之后,饶歌脑中突然涌入了很多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阿离,实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子元将他接进宫中,向他介绍自己的妹妹。那天,阿离的笑容笑得像东方的太阳那般灿烂,一下子就映在了他的心里,再也去不掉。
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只是想时时刻刻和阿离在一起,时时刻刻想看到阿离的笑容。可是阿离喜欢他的王兄,常常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王兄后面跑。
子元拉着他玩的多了,阿离才觉得和他相熟,和他也玩的多了。小辈中,能和阿离亲密的,除了她的王兄,就是他了,他在心中暗暗高兴。
他们慢慢长大,母亲某天在他面前说到他的亲事,问他是不是喜欢阿离。他像被撞破了心事,脸红了,想着将阿离娶了来就非常高兴,他这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是阿离心性还小,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仍像个假小子一般,时时往外跑。
他未明心意之前,对阿离已经是予取予求,待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更是宠爱阿离,恨不得她眼里心里都是自己。即使阿离多和子元亲近一点,他心中都颇不舒服。
还好子元早已被立为储君,到一定年纪之后,被帝拘着学习帝王之道,帮助帝处理政务,所以,他和阿离单独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多。
阿离到民间采风时,他就紧紧跟随。阿离不喜欢侍卫跟着,觉得不自由,他就努力学习剑术,帮助阿离甩开侍卫,自己充当侍卫,保护阿离的安全,让阿离玩得尽兴。
阿离喜欢恶作剧,但有时恶作剧会闯祸,但是她又怕痛,他每次都说是自己做的,帮助阿离顶包。看到阿离为自己心疼,戒尺打在手心或者木棍打在身上,饶歌却觉得一点都不疼。
阿离喜欢吃桑葚,被往后拘在宫中紧了,她又馋嘴,他就去田间为她采摘了桑葚,并编了花环,买了点民间的小点心到宫中送与阿离。
阿离对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喜欢甜甜的笑。对不熟悉人,则彬彬有礼,是一个慢热之人。
若离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她把喜欢的人都圈在这个小世界中,她对这些人完全敞开心扉,行事和性格没有一点保留。其他的人都在她的小世界外,她对他们不甚关心。
小世界中的人有,帝、后、子元;小世界外的人,是除帝后子元之外的所有其他人,包括他。
不过奇怪的是,她下到民间,看到田间劳作和民间热闹的情景,会有发自肺腑的笑,遇到人也有一种独特的热情。他搞不懂阿离的想法,阿离却说,民间有一种天高地阔,让人胸怀坦荡的感觉。
他花了两年时间和若离混熟,进入到了若离圈着的小世界中。让若离对他敞开心扉,在有什么高兴事的时候,会想着与他分享。
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他想,再过几个月,就请母亲向王后提亲,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的话。他已经向子元说过他的打算,并得到了子元的祝福。
只是,这些都被父亲打破了。
父亲又一次与他递了信,让他出宫门,这次的借口是他母亲得了重病,生命危在旦夕,想要见小儿一面。
父亲此前多次传信让他回家,从未用过母亲病重为借口,故他接到信后以为母亲真的病重,穿上衣衫急急要回家。没想到,就是这一次,自己和阿离子元魂各一方,再未相见。
他听到黑袍男子还会害阿离,无奈他向谁都无法将此阴谋说出,所以去到地府后喝了孟婆汤,自愿坠入地狱,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惩罚,就可以减少一点对阿离和子元的愧疚,另一方面,他在为帮助若离躲避伤害等待时机,他相信,他总有办法瓦解黑袍男子的阴谋。
烈火焚烧他的每一寸身体,他疼得在地狱中四处翻滚,只是地狱之火无处不在,他翻到哪里都不能逃避这烈火。而且他也无法休息,烈火无时无刻不在燃烧,从无停歇的时候。他每一刻都在承受烈火的灼烧,但却火烧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