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之只是没话找话的说一句,趁机夸一夸苏言笙,将他往自己头一号偶像身上靠一靠,结果没料想苏言笙就因为他这一句话想多了。
苏言笙想,这小子怕不是对懂乐器的人都有几十米滤镜吧,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光会乐器也不能代表其他啊……闹心!
眼见着苏言笙表情居然转向了匪夷所思的忧心忡忡,沈安之迅速将自己的话过了一遍,在结合苏言笙那句话,堪堪抓中了疑点,明白了苏言笙在想什么,赶忙补救:“不止啊!你们都很厉害的,就算不会乐器也很厉害,乐器只是你们的闪光点之一而已!”
“你真的特别厉害,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长庚,他说话最中肯了!”
苏言笙:“……”
沈安之看起来也是很拼命了,但他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苏言笙居然有点想笑——慕长庚可不是直白中肯吗,当初可就明明白白说了不喜欢他呢!
而沈安之看着苏言笙听到慕长庚的名字之后居然就有了要笑的意思,当场就有点儿不平衡了,如今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说出来给苏言笙听了,于是拈酸也拈得光明正大:“其实我说话也很中肯的!”
苏言笙:“……”
怎么从前就没发现这孩子这么不要脸呢?
不过现在发现似乎也并不算为时已晚,他想了想,忽而提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所以你对我的喜欢是对长辈的喜欢吗?”
沈安之:“……我对长辈不会直呼其名,而且当时你也不是我长辈。”
“我的意思是我对你的喜欢是沈盼明对苏照的喜欢,想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那种。”
苏言笙:“……”
苏言笙抖了抖鸡皮疙瘩,镇定自若地说出了下一句话:“所以我觉得我们就不方便住一屋了吧。”
“你想想,你要是不说我不知道的话还好,如今我知道了,还跟你睡一处,可不是拉着你往歪路上走呢么?”
沈安之:“!”
万万没想到。
然而机智聪明的沈安之怎么可能被这样子的小问题难倒呢?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迅速想出来了对策:“有你的路,才不是歪路呢!你是我前辈,优秀的前辈,是我学习的榜样!”
歪曲完事实之后他又道:“况且这也没别的房间了啊,小裴长老可还在这院里住着呢!”
苏言笙张张嘴,正想说大不了他同慕长庚睡,这话还没说出来,曹操就到了。
慕长庚风风火火闯进来,也没留神他们两个似乎在说私房话,直接往苏言笙那儿跑:“先生!”
沈安之磨了磨牙,但纵然在怎么怨念,他也能感觉出慕长庚不对头,毕竟慕长庚是被裴歌塞了许多规矩到脑子里头的,纵然有时候有些急躁,可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冒失,连屋里头的人在做什么都没留意就闯进来。
苏言笙扶着慕长庚肩膀让他站好,便看见了他一双眼圈居然都红了,登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问道:“出什么事了?”
慕长庚看着他,气息都不大稳了,可怜巴巴的:“小裴师叔走了。”
苏言笙一愣,慕长庚将话继续说完:“她说,她再也不是浮玉门的人了。”
苏言笙跟沈安之都愣了,隔了好久才别过头,面面相觑,似乎没听明白慕长庚在说些什么,结果慕长庚后头可还有话,他继续说:“季长老也出事了。”
苏言笙猛地扭过投来,脸色白得像鬼。
慕长庚也是面无血色,毕竟这一系列变故发生,真的是将他吓懵了——因着浮玉门的人关怀,这些年她过得实在不算查,可这一下子,裴寻谣走了还好说,连季余都出了事,也实在是太过吓人。
苏言笙当即也顾不上什么了,就往门外走——不管怎么说,他得见季余一面。
说来从前慕长庚也说过,这些年季余大大小小的事情出过不少,说不准这会儿也是因为卜算或是什么遭了反噬,若如此,也总还有救。
可到了季余屋子里,一切的自我安慰都成了笑话,他看着垂头站在那儿看不出表情的裴歌,张了张口,第二回才说出话来:“裴掌门。”
裴歌抬头,动作中有木然,面色沉重:“前辈。”
这一声前辈里自然会有问好的成分,可除此之外,苏言笙从里头听出了慌张与茫然。
这是苏言笙头一回从裴歌话里听出这么多情绪,而如今的裴歌也不过是故作镇定而已,他是浮玉门的掌门,裴寻谣除了是他至亲的妹妹之外,也是浮玉门如今的顶梁柱之一,这说走就走的,哪怕他不去担忧裴寻谣在外头是否会受欺负,浮玉门里头少了裴寻谣这个如今的炼器第一人,自然也还是有折损的。
而裴寻谣刚走,季余就又倒了。他看着苏言笙,甚至都没发觉自己说话比平常要慢一些:“季长老说。天有命,非外力能动也,人有命,不系他生。”
“他之前在我手心里写了一个字,‘主’。”
苏言笙一颤,当即就想到了主系统。
可这多荒谬啊,季余怎么可能知道主系统呢?
哪怕,主系统对于小世界而言,当真算是一个“主宰”了。
天有命,非外力能动也。说的便是天命难为,可笑是他们却不知道天命究竟是什么,看如今境况,难道要浮玉门覆灭吗?还是说要慕长庚去死?
苏言笙看不明白,此外,也就更看不明白后面那句“人有命,不系他生了”。
片刻之后,他转头看向不省人事的季余,不知究竟算个什么心情的心里又涌出了一股淡淡的无奈。
这一个个的,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他分明告诉过这个孩子了,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怎么就明知道要搭上性命,也要算出这么个并没有意义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