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的听，仿佛就能看见。

不过徒劳。

渴求不断在内心深处呼唤着他，一刻不停地向夜诉说着自己的要求，吵吵闹闹，片刻不肯安歇，精神沙不断震颤，并不碰撞，他想要“看见”，他想要了解。

他想要，这生命有一点点不一样。

他在询问，却不知道询问的对象是谁？是世界？是“快乐”？又或者是自己？

这来自内心的呼喊，好像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不，身边还有一个他，至少还有一个他。

这情感是如此强烈，即使“快乐”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却还是听到了夜的渴望。

“快乐”吃力的抬起了鞭毛，艰难地想要转身，但随即他只能无力的将鞭毛垂落下去。他将视线从漫漫黄沙中挪开，眼珠缓缓转动，又将视线向上挪动了几分，才终于看见。

他看着这个长着两条腿的家伙，觉得有趣，无助的摆动着精神线，在虚空中勾画，却握不住任何东西，他清楚地看到，所以明白，夜注定无法握住任何东西。一丝快慰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他好像终于又有了几分生气，多了一丝力量，他的内心在咯咯咯的笑。

夜的声音是这样响亮，他的呼喊是这样的具有穿透力。

他听到他的渴望，一如当时的自己，“快乐”转动眼珠，环顾四周，想要代替夜回答这个问题，凄凉与悲哀顿时涌上心头，他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可望而不可即的太阳，他听到夜的渴望，莫名的，又多了那么一丝狡黠的快乐。

他终于觉得生命又多了那么几分精彩，他的眼睛变得明亮，焕发出异样的光彩，那光芒是如此柔和，五彩缤纷，甚至绚丽。

但他的身躯依然疲惫无力，残酷的现实不断地提醒着他，将他拉回现实，回到自己的问题中去。

眸子迅速变得黯淡，好像生命的火焰，即将熄灭。

死亡，对于存有意识思维的生命而言，是另一次新生。

虽然这生命是如此短暂，其精彩程度却不逊分毫。

也正是在死亡的边缘，也唯有在生命的尽头，“快乐”才能够放弃一些自己辛辛苦苦争取来的东西；才能够明白这一路走来贪婪所求终究是场空；才能够真正的舍得而无所留恋；才能够让自私如他学会给予和奉献。

唯有当死亡降临时，才会明白生命的伟大与难得。

“快乐”闭上眼睛，他的身躯停止颤动，因恐惧而来的颤动。灵魂的核心，橘红色的符文散发着温暖的光，持久而恒定，他的身躯缓缓变化，由坚实走向透明，变成一种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东西，奇妙，充满着梦幻的味道，无论是谁看到，甜蜜与快乐变会填满他的心灵。

那是生命最初的模样，符文包裹在灵魂里，既没有躯壳的阻隔，也没有重重精神雾霭的遮挡，整个儿身躯处在消散与存留的边缘，无瑕的灵魂赤裸的暴露在天地间。这无疑是愚蠢的，灵魂的一点一滴都来之不易，那是在无比漫长的岁月中，一点一滴的积累与转化，不知道需要多少的运气与奇迹才走到现如今的地步。

但这世上最简单的事，莫过于失去。

那绝非是有着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觉悟，仅仅是身为先行者在弥留之际，给予后来者的馈赠，也是他唯一能给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