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可能对你造成心情上的不适,我们也只能遗憾地告诉您:
您还有32天的时间去做一些你想要做的事情。”
周仁看到第三行的瞬间就坐直了身体,看完最后一句话时,他咽了咽口水,端起大茶杯,想要倒一杯茶。
手不住地颤抖,大茶杯从他手里滑落。
余让轻轻接住大茶杯,在周仁的杯子里面倒满了茶水。
“人类联盟发给我的,应该不会是假的。”余让语气很平静,看不出伤悲。
周仁始终没有喝下那杯茶水。
浑浊的眼睛里面多了一些尘埃似的烟气。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周仁的声音沙哑不少,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
余让感受到周仁身上那一股老气,心情有些不好:“人类联盟一周前给我发的邮件。”
“会不会……”周仁没有说完。
余让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
“我自己感觉得到,是真的。”
老唱片在这个时候换歌了。
《二泉映月》。
古典乐器二胡的音色依旧那么流氓。
凄惨绵软的氛围。
周仁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空茶杯,向播放器砸去。
黑色的老唱片和茶杯一起裂开了。
音乐停了下来。
余让低敛着眉头没有说话。
尤克洛斯症很不讲道理,说让你治不好就是治不好。
离星河时代只有一步之遥的人类,能够掰正进化基因谱的人类,并不能解决尤克洛斯症。
难倒无数生物医学研究者的病,不是闹着玩儿的。
同神经网络分离症齐名的尤克洛斯症,从来不会给患者任何回转余地。
唯一两种无法治愈的病,余让很不幸,拥有其中一个。
“我想想办法。”周仁的声音有些无力。
两人都不是感情泛滥的人,不会抱头痛哭,不会沉湎悲伤,他们更愿意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没多大必要,博士你年纪大了,应该好好休息。”余让呼出一口气。
周仁蓦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深邃的眼神,沙哑的声音:“我还没老。”
余让没有就此接话,而是眯起了眼睛,轻轻说道:“我放心不下小言。”
“比起接你的烂摊子,我更愿意转型成为一个生物医学家。”周仁语气沉重而强硬。
余让叹了口气:“总归需要安排一下,毕竟我和小言只有你这么个……家人。”
“十二年前,我从地球压缩空间中把小言带回来那一刻,就把她当作孙女了,我不希望你今天过来让我照顾好她是在交代遗言。”周仁语气重了许多,像是在训斥。
但是余让知道他这不是训斥,而是在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次来没能给博士带来好消息,对不起……”余让站起身来,躬了躬身,向门口走去。
他知道周仁现在情绪有些低沉,没有选择再留在这里。
“余让!”
余让回过头,看着周仁。
“你爸妈那边……”
“地表封锁了,进不去了,有些遗憾……唯一的遗憾。”余让极力舒展开皱起的眉毛。
周仁眼神飘忽,像是在回忆些什么:“他们应该会谅解的。”
“或许吧。”
余让穿上大衣,开了门,迈出一步后回过头说道:“一周后,我把小言送过来,让她先适应一下这边的生活。”
说完后,他没有停留,离开了这里。
周仁透过即将合拢的门缝,看着余让的背影出神。
“混蛋小子,我周仁会让你轻易死掉吗?大好青春等着你挥霍呢……”
大雪天。
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走在雪地里。
一个头发白,一个正是年少。
一个想着让他好好活下去,一个想着让她好好生活下去。
两个不同的人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他们现在看上去,一样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