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她很快听出挚友的音色,心中那簇微弱的火苗,无声熄灭。可想着是以沫,却也欣慰。
这段时间,两人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怎么,常常是聊了一两句,苏以沫便挂了电话,几次欲言又止,问她却只道没事。最近这些日子,自己主动同以沫联系的时候,也少了下来……
“怎么,关煜明不在吗?”果然,是她最怕被问起的话题。
“嗯”,宋书音抿唇应道,“他最近很忙”。听说,是连着去了欧洲的几个国家考察项目,电话也极少打来,她猜测,他该是忙的……
苏以沫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犹豫片刻道,“书音,这个号码,是我新的手机号,以前那个,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了?”她记得苏以沫提过,大一时办的一只手机,就是那个号码,近十年从未换过。
疑窦顿生,床头的闹钟,指针指向夜半12点,以沫这时给她打电话,且是用了新的手机号码,不寻常的迹象太多,便是追问道,“以沫,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我?”
“我……”苏以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她一直没有告诉宋书音实情,她知道,书音一定不会同意她作出什么“五年换三个月”的选择。可是眼下,做了做了,走也走了……
“以沫!”听见宋书音厉声唤她,苏以沫深吸一口气,终将这三个月与段子宸的种种,和盘托出。宋书音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怕是如今,唯一能让她坦诚以待的人了。
宋书音静静听着,手指却揪攥着被面,心头五味杂陈,直到听见苏以沫明明音色发颤却故作轻松地说,“这一次,我跟他彻底结束了”,她才忍不住道,“以沫,你怎么这样傻。”
良久,电话两头,俱是静默。
宋书音喟叹一声,“以沫,事到如今,你真的能一走了之吗?”她等了那么久,就是想着能够一家团圆,可命运却如此捉弄。
“不然呢,留下来做他的情妇吗?”苏以沫苦笑着反问。
宋书音默然,依着苏以沫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段子宸那样的安排,她可以咬牙苦等五年,却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
“可段子宸若是回来找你……”虽然她从未见过段子宸,但想来这三个月的相处,他对以沫和小念,怕已存了情谊。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她才听到苏以沫幽幽道,“回来的段子宸,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以沫,你真的放得下么?”宋书音看过她是如何坚守,如何苦熬,心里那么重的一个人,几乎耗尽了青春里所有的期许和热切,要放下,谈何容易。
“我不知道”,她再伪装不下去,月光照进眼底,泛起盈盈泪光,“但是,我一定要离开他”。
宋书音鼻子一酸,知道苏以沫说出这话,会有多疼。
“万一,万一他找到你,”她如鲠在喉,段子宸若想找她,寻到宋书音并不难,但好在有关煜明,他也不敢拿书音如何,“你千万别透露我的讯息”。
宋书音敛下眉头,轻声应道,“我明白。”语一顿,“你现在在哪里?”
既然已坦白,苏以沫便不再瞒她,“少杰先帮我们找了一个住处,过段日子,我想回老家看看”。为人母后,她才真正了解当初父母为何会对她那样决然,爱之深,责之切,作为女儿,她太过不孝……
宋书音却是想起“陆少杰”,那个男人,的确是会将以沫藏得最好的人。
感情和怀孕一样,终是掩不住的,虽然这些年他顶着段子宸好友的名义照顾以沫母女,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以沫用情已深。
比起段子宸,他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只是,女人太多时候,心不由己。
“太晚了,不打扰你了”,苏以沫对她道。
宋书音肚子里还有一堆问号,却听出苏以沫的疲乏,这几天,她怕是倦极,便不再续问,“嗯,你也早点睡吧”。
挂了电话,宋书音久久无法成眠。
身上一直是冷的,她像只蚕蛹缩在被子里,一侧身,躺倒关煜明惯常睡得那一边,仿佛还有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多年,于她而言,仍是清冽好闻。
或许是夜太静,屋外极轻的开门声,也没能逃过她的耳朵。
忙是下了床,连件衫子也没披,便赤着脚打开房门。
果然,是他回来了。
她的心在看到他那一刻,终于落了地,却只轻轻一句,“你回来了”。脸上,到底是有了喜色。
见她光脚站在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地面上,关煜明眉头一蹙,放下行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便是斥道,“也不怕冻着”。
宋书音心头一暖,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将头贴近他的胸膛。
可传入鼻翼的,不再是她熟悉的那种清冽的味道,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让她的这个寒夜,彻底冷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