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夫人,就算将军与凤言曾有过一段情,那也是过去了”
“她也早已嫁与颜昌明为妻,如今,你才是殷将军的夫人,你这样子...”
“实在是太吃亏了”谢嬷嬷替她抱不平。
上官云换了种颜色的绣线,继续拿着针在红色的肚兜上仔细穿梭。
“好了,你莫要再说了,往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言论”
谢嬷嬷长叹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这个夫人,从小就善良,跟长公主一样,虽然出身皇家,性子却安逸到不行。
也就是长公主温和的性子,甚得先帝喜爱,是以先帝对上官云这个外甥女也格外照顾,当年才会一举做主,让殷天擎必须娶她。
待谢嬷嬷离开,上官云才放下手中的针线。
目光透过窗纱,看着屋外雪白一片。
当年等待殷天擎战胜归来的心情早已不覆,只剩下无尽感慨。
悠悠的叹了口长气,才又动手,在绣品上麻利的游走起来。
积雪太厚,除了主道上能通过马车。
那些偏僻的小路,颜落一行人都是步行过去的。
因天气原因,浪费了许多时辰,才到达月影宫阵地。
穿过山脉,殷天擎从未想,这遥远的看着四面是山的地方,竟然还隐藏了一个小寨子。
“丫头,这是何地?”殷天擎一脸疑惑。
颜落心思有些沉重,须臾才道:“这是月影宫的一个据点”
转眸看向墨竹:“午饭可有准备好?”
墨竹点点头,替她打开屋门:“我一会便让人送来,小姐和将军请先进屋暖暖身子”
颜落点点头,殷天擎以为颜落在他来这,必定是陌幽离对婚约之事有了打算。
感叹道:“丫头,可是做好了打算?”
颜落愣了下,随之也明白过来,笑了笑,并不解释。
不多久,便有人送来饭菜。
颜落抬眸,眨巴着一双大眼,压根没想到,这送菜之人,竟然还是陌幽离,简直惊呆了她下巴。
她记忆里,陌幽离一向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这般接地气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陌大宫主,我有没有眼花?”颜落从他手中接过菜摆到桌上,仍是不可置信道。
他眉角轻挑:“眼花什么?我看上去难道像是不会做菜的?”
颜落尴尬,真的很想怼一句,你看上去哪里像是会做菜的了?
不过,想到这货以前老爱在她这蹭吃蹭喝,还故意折磨她让她去做菜,颜落脸上阴郁渐显。
“你既然会做菜,为毛以前老爱剥削我?整日在我那蹭吃蹭喝的,还摆出副大爷的架势?”
陌幽离抚额...偷瞄了她一眼,再看了看殷天擎,唇角微勾,从她身后安抚她落坐。
“这自己做的菜,哪有夫人做的香不是”
须臾又道:“我呢,一般也是不下厨的,只是义父第一次来我家,我自然得热情接待,否则也显得我太不重视了”
扯着求救的嘴脸对殷天擎道:“岳父大人,你说呢?”
殷天擎愣了下,讲真,这桌子菜都是陌幽离做的,这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都说男儿不屑在厨房忙碌,不管是乡下还是京都都如此。
没想堂堂月影宫宫主,竟然会为了欢迎他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岳父而亲自下厨?
陌幽离这般待他,他虽感意外。
内心还是很动容的,这也说明,陌幽离是真的将颜落放在心上了,否则他根必不必做这些。
“丫头,往事莫追究”殷天擎咳了声。
“既然菜都上桌了,先吃饭吧,正好我也有些饿了”殷天擎先拿起筷子,缓解了这个尴尬。
颜落慎了陌幽离一眼,其实过去那些事,她并没有多介意,就是想想这货从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让她有些小不爽罢了。
今日本就是她特意吩咐墨竹,让这里的人先备好饭菜。
主要是怕殷天擎见了凤言后,会连下饭的心情都没有,所以才想让他先吃了饭再去看凤言的。
“怎么样?好吃吗?”陌幽离笑着问。
颜落扒了两筷子,谈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不过,她吃在嘴里,怎么有一种幸福感呢?
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热恋中的男女智商为零,相爱的时候,怕是连他拉的屎都觉得香吧。
莫不是自己真的对他在意过甚,所以才觉得好吃?颜落抖了抖脑子,将脑海里那些恶心的歪歪赶跑。
她没答,殷天擎倒是客气了几句:“真没看出来,你堂堂一宫之手,手艺竟然还不错?”
陌幽离给殷天擎斟了杯酒,执杯与他碰了碰:“谢岳父大人夸赞,小婿先干为尽”
瞧他这口口声声,岳父小婿唤得不带半分脸红的。殷天擎就阵阵尴尬,为了不扫兴,酒水饮下。
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一声岳父,我有没有机会应下,还得看你做何打算哪”
“今日,你们让我来此,可是已经有了想法?”
听殷天擎问起,颜落虚心的低下头。
她是根本没有办法,陌幽离大至是也没有办法的吧。都没听他说起过。
陌幽离却笑得爽快,又给殷天擎倒下一杯酒:“岳父大人放心,这一块岳父,你迟早得应下”
“办法我自是已经想好的,待水道渠成,我自会与你明说”
“眼下,咱先不说这些,好生喝酒,吃菜...”
陌幽离今日一扫从前的冷样,暖得不得了。
亲自给殷天擎夹菜,讲真,这样的陌幽离,倒是让殷天擎满意得不行。
若颜落真嫁给陌幽离,他是能放心的。就怕他们斗不过皇权。不过看陌幽离胸有成竹的样子,殷天擎这颗心也安稳不少。
他两个哥两好的模样,颜落都有些吃味了,不过,看在对象是她义父的心爱之人的份上,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内心反倒由衷的觉得开心。
酒足饭饱,不知是陌幽离酒量太好,还是殷天擎酒量太差。直到殷天擎都有些醉意了,陌幽离才没继续劝酒。
颜落这一顿饭吃得相当无聊,但足足管饱,第一次吃陌幽离做的饭菜,觉得格外香甜。
待殷天擎入下筷子。颜落让他休息了片刻。
须臾才道:“义父,你感觉还好吗?”
殷天擎温厚的笑着:“当然好,这点酒哪里醉得倒我”
他嘴里说着,还不停的打着隔。
站起来那一瞬间,身子有些晃,却依旧走得很稳。颜落能看出来,他并没有醉,只是有点酒意罢了。
上前走至他身边:“那义父现在陪我去个地方吧”
殷天擎狐疑,对上颜落清明的目光:“这、不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
颜落开口:“是、也不是”
“你跟我来,来了你就知道了”
颜落走在前边,殷天擎没多想便跟了上去,陌幽离一挥衣袖,也跟了上去。
进了山洞,殷天擎只感觉眼皮在突突的跳,他不明白颜落带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但内心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莫名的,好像有熟悉的气息在吸引着他。
眼前,是一扇石门。殷天擎正疑惑里面有什么的时候。
颜落清灵的嗓音落入耳迹:“义父,凤言在里面,她沉睡未醒,你去看看她吧”
殷天擎挺立的身影瞬间晃了一下。
不可置信的双眼里瞬间布满血丝:“你说什么?”
颜落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你没听错,凤言在里面”
殷天擎滞疑片许,转身之迹,陌幽离已经挥动大手,石门缓缓打开。
白玉床上躺着的那抹白色身影。殷天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个大男人,眨眼间激动得唇齿颤抖,不知所言。脚下似是灌了铅一样,迈向凤言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的坚难。
他忍着眼泪,生怕在晚辈面前丢了眼,可那两眶热泪,都根本受不住控制。漱漱的往下直流。
颜落没有跟进去,与陌幽离一起走出山洞,将空间留给殷天擎。
“你也是,知道我要带义父来看娘亲,为何还给他灌这么多酒?颜落郁闷道。
陌幽离拂了拂衣袖,宽大的袖口还沾着一些油渍,他似是很嫌弃。
答非所问:“夫人,为了给你和岳父大人做顿饭,我这衣服可是毁了”
颜落:“...”
“所以呢?你是想要我赔你一件,还是要我给你洗?”
他侧目,幽冷的银面映着白雪,显得他这张脸更为清冷。
他凝眸:“这大冬日,降雪寒冰的天气,我怎会忍心让夫人下水帮我洗衣”
勾了勾唇,须臾又道:“所以,夫人还是赔我一件吧”
颜落满脸黑线:“你舍不得让我下水,就不心疼我的银子?”
瞧她护钱的小模样,陌幽离都要笑喷,前世这女人啥时候抠门过啊,要不是她太富,当初的他也不会担心自己配不上她,而选择拒绝。
而今,竟然抠门到这个地步。
不过,只要是她,不管什么样的她他都喜欢不是么。
转身,面对着她,双手撑在她双肩:“这个...”
“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都替你想好了”
“我这个衣服呢,有点小贵,没个几千两金是买不起的”
“所以我想,你大概也赔不起”
“如此,你便只好以身抵债,往后余生,生生世世,只做我的妻子,如此,我便不要你偿还了”
他说得深情又轻巧。
颜落灵眸一转,明明是转着弯的情话,可她怎么觉得...有点亏?
“陌幽离,这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不带这么算帐的...你这样算起来,老娘我连内裤本都要赔光”颜落不满。
他似懂非懂。且笑且温柔:“这帐不亏才是”
“你想,做了我的夫人,往后,我的就是你的”
他继续诱惑:“而且,我保证,待你嫁与我那日起,我的一切都交由你保管,不管是人还是银子,所以...我觉着,这帐,不亏”
颜落眨巴着大眼睛。暗自诽腹,这个朝代的男人,有这么大方?
瞧瞧李芩,也在将军夫人的位置上混了够久,最后却穷得打她那点银子的主意。
而颜昌明倒是不缺钱似的。
怼了陌幽离一眼:“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现在是中意我,看我处处顺眼”
“可我怎知,哪天你就厌弃我了,到时候你的承诺又算啥?”
这种例子,在现代多到数不胜数。所以,她没觉得这碗软饭很好吃。陌幽离内心哀叹,这个女人,警觉性还是太高。
他这些天,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他亦很想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他亦希望,她是出自真心嫁给他。而非他的算计。
可是眼下,只怕他能设法应付那个婚礼,带她逃离苦海,她也未必会乖乖的嫁给自己这重身份。
思及,他还是做好了婚后跪榴莲壳的准备,先上车,再买票,得到总比失去强,先绑在身边再说。
他俯身,在她额角轻啄了一下。
“承诺这个东西,的确虚幻”
“山盟海誓,时间推移,山河变化,人心不古,我不知道别人会变成什么样”
他紧紧盯着她双眼:“但是……我对你的心,不会变”
颜落刚想说他就吹吧。
他又道:“我知道我这么说,你未必会信”
紧了紧她双手:“落落,我不求你现在就相信我,我会用未来,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没错”
他认真的模样,深情的言语,让颜落很是动容。
陌幽离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初恋那般甜美,明明,她内心已经很老了。
如今,竟然又重拾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唏嘘。
同时,又忍不住酸了双眼,粉拳砸上他胸口:“你是不是下厨的时候偷偷吃了油?”
他轻笑。捧起她的脑袋,轻轻吻了上去,吻之前,还不忘记怼一句:“你尝尝就知道了”
雪花,朵朵飘落,没有半丝停下的意味。
谧静的山坳里,银雪茫茫,厚厚的雪层铺盖在各个屋顶,形成朵朵云状小蘑菇,山水一色,雪白一片。
山洞檐下,一红一绿的两抹身影,相拥相椅,般配的身影,相衬的衣着。
没有绿叶衬红花的对比感,看上去是那么的自然与和谐。
颜落闭着眼,静静椅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其实很清醒,但又想永远这么迷糊下去。
她不问他有什么打算,他有什么想法,她只想好好的享受这短短时日,不去想未来,不去想以后。
洞内,殷天擎一双脚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
甚至连他那颗心,都是麻木的,不知是这些年的思念让他变得麻木,还是凤言活着的事,突如其灵的冲击让他变得麻木。
一步步走近,看着近在咫尺那张熟悉的脸。曾经的一幕幕放映在眼前,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让人记忆犹深。
而今,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这,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即便如此,他仍是热泪盈眶。瞬间就老泪纵横。
啜泣许久,才平复下心情,半坐在凤言床前。伸手,想抚上她清秀的面容。
好怕自己唐突了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敢落下。
最终,还是弱弱的收回了手,自嘲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脏吧?”
他自言自语:“我也觉得我很脏”
“当年,明明一切都准备好,只待日时定下就娶你过府”
“没想,却因背后那双大手,改变了这一切”
“虽然,我犯下过错非我本意...可是我想,错了就是错了”
“无论我找再多借口,都改变不了我犯了错的事实”
“我再也配不上你”
“甚至...连找你解释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眼睁睁的看着你下嫁颜昌明,而我、站在一边除了苦笑,却无能为力”
“我还不得不依从圣旨,娶了上官云,并辜负了她一世”
殷天擎吸着鼻子,无法自控的泪水再一次的掉了下来。
“言儿...”
“我知道、我早就没有资格这么唤你了”
“可是...”他再次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庆幸道:“这么多年,自那次你转身之后,我再无缘面见你”
“再没有与你如此近距离说话的机会”
“当年颜昌明放出你过世的消息,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却从未想,此生此世,我竟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我...”
“终归是幸运的”
他怕自己脏会唐突了她,看着凤言熟睡的容颜,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精致的脸颊。
她的每一分轮廓,都深深的映在他脑海里。
所以,初见颜落的时候,哪怕当时的颜落瘦得皮包骨头,他还是一眼就觉得非常相似。
也因此结下父女之缘。
“言儿,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落儿说你在沉睡?”
“这些年,你难道一直睡着吗?”
殷天擎自言自语,万分期盼着她能醒来和他交流,哪怕对他打骂,甚至厌弃鄙夷,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她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殷天擎苦着的脸,眉头都拧成了一堆。
“为何,我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你,你却不与我说话?”
“是否还在恨我、怪我...”
“哦、不...”像突然自嘲一笑。
“这样的我,大概已经不值得你恨了吧,否则,你怎会嫁给颜昌明”
“传言,他对你很好?”殷天擎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当年他打听到的消息。
镇远将军府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将军,对他们夫人非常好。
殷天擎想着,内心也是欣慰的:“幸好,他对你不错”
随之,他又郁闷起来:“可是...他若对你很好,为何你现在会变成这样?”
“你明明还活着,为何他要对外宣布你的死讯?”
“落儿,又怎会落到那个田地?”
殷天擎脑海里有一瞬间清明,对凤言的思念,以及目前的情况,让他有太多不解。
伸手,抚上她纤纤十指,刺骨的冰凉,肤质却很柔软,可以确认她是活着无疑的。
他以为她手凉,是太冷,执起她的手,紧紧在手心揉搓着。
“言儿,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醒过来?”
“我好想你,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
他眼泪点点滴落在她手心,蔓延到手腕。
顺着泪迹,殷天擎才看到,凤言那本该洁白的手腕,此刻布满了伤痕。
新伤旧伤,交纵挫横,一道道或粉嫩,或褐红的伤痕,刺痛着殷天擎整颗心。
似有千针在扎他双眼,那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是哪个天杀的将你伤成这样?”
......
他抚着她手上的伤痕,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遍遍问着,希望凤言能回答他一字半句。
可是白玉床上的人,依旧是动都没有动弹半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殷天擎还没有出来。
等在洞外的颜落有些担心:“陌幽离,该不会是你劝酒过甚,义父他现在晕倒在里面了吧?”
陌幽离垂眸,下巴蹭了蹭她额迹,宠溺道:“傻瓜,岳父岂是那么容易醉的?”
“我特意劝点酒,也是希望他能释放这么多年的压抑,别把话憋在心里”
颜落忽的了然。他想得真是周到,以义父的性子,的确是比较压抑的。就怕他看到凤言未醒,不多言,一个人杵在那里闷着也不愿意开口。
相反,义父每次喝过酒,话都会更多,人也更开放,而凤言此时又是需要外界情感刺激的时候,没准还真能启到作用。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颜落转着骨碌的双眼。
她其实很想去听听墙角,但想到里面的人是她的义父和这本尊的亲娘,又觉得不厚道。
陌幽离揽着她,沉寂了片刻,才道:“也好”
“这一个多时辰过去,想来岳父该说的也都说完,再呆下去,倒真是怕他想不开”
颜落深吸口气,再放松。
“希望今天过后,义父不要再钻在牛角尖里了”
里头,殷天擎颗心都要被疯魔腐蚀:“啊...混蛋...”
殷天擎悲从中来,怒火又袭上心头,无法控制心里头那股怒火,仰天一声长吼。
颜落走在洞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声嘶吼。吓得她赶紧加快了脚步。
只见殷天擎执着凤言的手,满脸悲戚,颤然的身形又很容易让人看出来,他很愤怒。
“怎么了义父?”颜落着急上前。
陌幽离表现得相对淡定一些,瞥眼瞧见凤言手上的伤口时。颜落的视线已经望了过去。纵横相交的伤痕,看着无比慎人,颜落心底一惊。
下意识的看向陌幽离,只见他一脸坦然。
平静道:“那日你取下她手上纱布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怕你难过,所以刻意档住了你的视线”
颜落本以为是此刻看守的人没护好,才导致凤言的伤。
这么一想,还真是她太急了,心头一暖,为自己先前的鲁莽感觉抱歉。这个男人,时时护着她,她竟然还怀疑他,简直太不是人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
想了一下,这一切,除了颜昌明又还能有谁。
颜落冲得得要抓狂:“陌幽离,你把颜昌明关哪了?”
他上前,抚平了她紧拧的眉心:“莫生气,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气也是气着自己”
“反正现在已经有人易容成颜昌明的样子在将军府呆着,那个蛇蝎小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凤言手上的那些伤痕,刺痛的何止是殷天擎的双眼。颜落身为一个外来灵魂,都无法自控。
这时候,耳边隐隐弱弱的女音再次传来:“孩子...帮我”
颜落眉心一跳,深吸着气,尽量平息内心的怒意。
“是你在说话吗?”她目光对准沉睡的凤言。
殷天擎满是愤恨的心情瞬间变得激动无比,不可置信的看着颜落。
“落儿,你能听见她说话?”
‘嘘’颜落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殷天擎立马住了嘴,激动的目光盯着颜落一动也不动,生怕一眨眼,他看到的一切就成了幻觉。
“帮我...”虚弱的女音落在耳迹。
颜落也着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
那道幻音显得异常轻渺:“你跟你爹...你们两的心头血,用内力输到我体内...”
“我爹?”颜落眉头深拧。
她这一声质疑,殷天擎眉宇间又露出悲戚的颜色。
他以为,凤言即便人未醒,惦记着的也是颜昌明。
果然,错过,就是一生...
“没错,他就是你爹”
这一刻,颜落内心早有的猜疑被定下,心里头真是激动得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看向殷天擎的那双眼,不自觉就泛着酸红。她是何其幸运。
隐忍下满心激动,颜落又道:“是否我与爹的心头血,能让你醒来?”
“是的”凤言回应。
颜落不多想,便应下:“好,你且等等”
那道声音太弱,也没再回应。颜落却是高兴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同时,内心又有隐隐的忧愁,看着殷天擎,自然就想到了上官云。
她竟然真的是义父亲生的。那么,当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凤言醒来,她也爱着义父,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眼下还是先让凤言醒来再说。
没等颜落开口,殷天擎已经激动的对陌幽离道:“你把颜昌明关哪了?”
“我去带他来...”
陌幽离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不语,定定的目光对上颜落。颜落也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殷天擎急了:“你们、你们怎么回事?现在,只有落儿和颜昌明能救凤言,还愣着做什么?”
颜落看他这般急,心里也歉疚,上前,对上殷天擎着急的目光。
轻唤了声:“爹爹...”
殷天擎惊得不知所言,张开嘴在那里,久久无法合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你唤我什么?”
颜落抿了抿唇,再次唤了声:“爹爹”
“你才是我的爹爹”
得到这个答案,殷天擎本就被凤言的没死的消息冲刺得难以平静,这会更是,慌乱的脚步在原地转着,看了看颜落。
又看了看静静躺在床上的凤言,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回想了一下过去,殷天擎脑子很乱,又很不相信:“我、我与言儿...我们、”
“我们从未、圆过房,你、怎么会是我的女儿?”
殷天擎激动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解。关于这点,颜落也很惊讶。轻挑着眉头,凤言不应该会骗她,而且颜昌明也说自己不是他的女儿。
那殷天擎又说自己与凤言没圆过房,这...她都有些懵了。
思及,开口道:“关于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想来只有等娘亲醒来才会知道”
“你愿意吗?”颜落问道。
殷天擎回神,放下脑子里杂乱的一切,连连点头。
“愿意,我当然愿意,就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更何况只是一点心头血”
颜落放松了呼吸:“那就好”
陌幽离清凉的眸底透出丝丝寒光:“你愿意,我不愿意”
颜落凝眸:“为何?”
陌幽离一敲她脑门:“你傻呀,心头血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一个会武的人都不敢轻易送给别人,更何况你一个弱女子,此事,办好则已,若是没办好,可是会丢了小命的”
“我不允许”
陌幽离霸道的说着。颜落听着,心头一跳,也没想这输送心头血会这么危险。
“那、怎么办?”
殷天擎看着颜落,目光里有渴求,亦有心疼。
他太期待凤言能醒来,同时,他也心疼颜落,他也知道输送心头血,是非常自损的。
陌幽离看着颜落,将她护在后面,对空气道:“要用,你便用我的”
颜落看着这般护她的陌幽离,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轻幻的嗓音落在耳迹:“孩子,我时间不多了,你相信我,你的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轻易伤害你的”
“我、只是有些话想同你与他说”
颜落能明白,她口中的‘他’,指的是义父。
想了下,对陌幽离道:“好了,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可是,我才是她的女儿,你代替不了我的”
“你告诉我,该怎么输送吧”颜落哀求着。
陌幽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知道颜落的性子,若是决定的事,必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心里虽不高兴,仍是召来了墨竹还有墨行。
“你们两,与我一起替夫人护法”
“是”墨竹与墨行齐齐点头。
颜落按着陌幽离的指示,与殷天擎一起,盘腿而坐。
殷天擎倒是不太需要人帮忙。颜落对这个,却是一窍不通。
“吸气、提气、收内力,让其流转于指尖”
“切记,万不可分心”
陌幽离轻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叮嘱着。
颜落按着他说的方法,将体内那股内力稳稳的控制在手心,缓缓透过指尖。
对准白玉床上的凤言。
“一会,会有点痛,你忍一下”陌幽离清凉的嗓音里满是心疼。
颜落闻言,不语,一心一意的控制着指尖的内力。突然,心脏部位,由后而至,沉沉的一个重击。颜落身形不自觉晃了一下,仍是稳住了心口。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指尖那股力量,无形中,竟然形成道道可见的血红色光圈,源源不断的朝凤言体内送去。
殷天擎同样,一手输送内力的同时,另一只手往胸口重重一拍。只见他身形一颤,但立马又稳住了身子。
血红色光晕看到过不两滴水的时间。
隐隐的,颜落就感觉自己扛不住了,整个身子,原本清爽有力,此刻,就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样。
麻木空洞,甚是疲乏,头上汗水层层直流,本就偏白的肤色瞬间白得透明。
陌幽离在一旁紧张得不得了。眼看凤言还没有醒来的阵势。殷天擎那里也快扛不住了。
“墨行,你去助殷将军,夫人这里交给我”陌幽离开口吩咐。
墨行立马撤回往颜落体内输送内力的手,转向殷天擎。陌幽离与墨竹一起,护着颜落。
颜落的身子,就像是被龙卷风卷中,她明明坐在地上,却感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像是没有半丝重量,完全不受她控制。
而她,还不能分心。紧盯着凤言,只希望她能早那么片刻醒来。
不多久,墨竹都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对陌幽离道:“主子,唤墨子来帮忙吧,我、”
她刚想说她坚持不下去时。突然...
一道金光亮起,凤言所躺的床上,就像是金佛开光一样。集万丈光芒于一身,刺得人一度睁不开眼。
一行人输出的那股内力,自然就被反弹回来。颜落无法自控的吐出一口血,身子软软的往一边倒去。
陌幽离眼疾手快的,立马接住了她。
殷天擎同样没多好,半坐在地,撑着身子想上前几步,却发现脚软得没有半分力气。
那阵强光,似是有生命力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四周散发。光芒折射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之前所送出去的内力,竟然都如数回到了体内,甚至还更强了几分。
墨竹与墨行都惊呆了。陌幽离更是惊得不浅,趁着那阵强光。
他看到自己腰间系的龙形玉佩,正散着青光,由弱变强,一度刺得人睁不开双眼。
须臾,金光与青光都散去,陌幽离都不曾发觉,腰间的玉佩,竟然自己朝凤言飞去。
‘嗷叽...’的叫声传来。
颜落才发现,墨灵竟不知何时也过来了。它没看陌幽离,没看颜落。竟直直的朝凤言扑去。
光芒散去之时,待他们定睛看,凤言那纤瘦的身影,已经缓缓的坐了起来。
雪白的长裙像是洗过的一样,大冬天的,她穿着夏装,竟丝毫没有违和感。殷天擎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
这般神幻的一幕幕,殷天擎不曾想看到过。眼前的景象,让一众人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陌幽离吩咐墨竹和墨行先退下。
凤言抬眸之迹,对上颜落的双眼。两人对视的瞬间,颜落心里头忐忑忑的,似是在打鼓一样。
凤言躺着的时候,跟她是真的很像。
可是醒来,她却发现,凤言天生带着一股不染世俗的仙气,还显得很强势,好似她是天生的王者。
这一眼,颜落从她眼神看出许多信息。
隐隐的,她觉得很熟悉。就好像、她当初进京,第一次见皇帝一样。
真的很奇怪,她竟然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一种王者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完全没有那空灵嗓音里体现的那般虚弱。
“言儿...”最先出声的是殷天擎。
凤言把目光从颜落身上移开,定定的看了眼殷天擎。眸子里有欣喜,有激动,但比起殷天擎的激动,她的表现,却显得淡定得多。
“秦英...这些年,难为你了”凤言开口。
柔嫩的嗓音,跟她听到的如出一折,只是半点不柔弱,反倒增了几分英气。
凤言看着殷天擎,一眼,似万年穿过。平复下心情,她才缓缓站起身,抚了抚墨灵的小脑袋。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殷天擎隐忍着泪水,没让自己哭出来,那双通红的双眼,无不召示着他内心的难受。
凤言垂眸,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才走到殷天擎跟前。
对他道:“我很好”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欠你一声对不起”
殷天擎连连摇头:“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
凤言眸角隐红有什么在滚动,仍是显得比较淡定:“你不懂”
“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真相,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随之,她又把目光转向颜落:“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
说着,她又看了看陌幽离:“还有你、对不起”
凤言一醒来,就跟他们几个道歉,这让颜落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颜落不解。
凤言抚了抚墨灵的小脑袋,她的动作,与颜落抚摸墨灵的动作真是一样样的。
目光飘向远方,她在回忆。
放下墨灵,执起适才自动飞到她手中的龙形玉:“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龙形玉的传说?”
颜落摇头,她是完全不知情。
陌幽离却是有些激动:“难道、你就是隐藏在龙形玉里的龙魂?”
凤言点点头。
龙魂...颜落都听迷糊了,殷天擎同样一脸懵逼。“传言,数万年前的天下,根本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那时候,天、魔、冥,三界都是可以自由穿梭在人间的”
“后来,三界夺权的一场大战,让各界折损不轻,人间,更是因为三界的动荡差点覆灭”
“是以,掌舵三界的龙族之首,带领龙族的神兵平息这一场叛乱,却没想,先祖遭三界之人的暗算”
“那次,龙族损伤巨大,后来,叛乱是平息了,对龙族造成的逆损,却是不可估量的”
“先祖动用逆天神术,将三界划分,从此,与人间桥归桥,路归路,各不干涉”
“却也因这逆天神术,先祖自身命脉折损,灰飞烟灭之迹,只余下一丝元神留在龙形玉中”
“当时先祖夫君,是凤凰族之首,自愿随她而去”
“就此,他二人的元神,分别遗留在龙形玉与凤形玉里”
“后来的这数万年,人间随着时间推移,逐日光复如初”
“先祖却一直在等候时机,经过数万年的锤炼,终于,锤炼成出新的生命”
“也就是我”
凤言说着神族的过往,颜落听得无比震惊的同时,更加感叹。
难怪她在凤言身上能看到一股天生的王者之气,没想她竟然是龙神...
殷天擎同样听震惊无比。
再看凤言的时候,他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凤言继续道:“百多年前,我初化成形,雀跃欲试,离开了龙形玉”
“初来诈到对人世人情不懂半分,没想遭人算计”
“是大兴皇室的祖先相救于我,因此,我曾与他立下盟约,护他百年”
“他死后,我便护他后代”
“龙族,最重承诺,我一直履行着这个承诺,经常替先祖皇帝办事”
她看了眼殷天擎:“与你相遇,的确是意外”
“死亡森林,说起来恐怖,其实不过是因我在里面布了**阵,进去里面的人,若不通阵法,必死无疑”
“因我龙神的身份,那些兽类也异常的亲近于我,都喜欢呆在那片森林”
“那年,我本是听先帝的命令,在那里候着敌军到来”
“没想,没等来敌军,却先等来了你”
她看向殷天擎的目光里有深情,随后,仍是化为重重的一声长叹。
“来人世数十年,我见过的人不少,男子,更不在少数”
“却不知为何,对你一见如故”
“那些日子,我假装成不懂世事的小女孩,对你的倾心是真,对你的情谊也不假”
“你说你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大将军”
“从那时起,我便时常忤逆先帝的命令,替你筹谋,果然...你我二人配合下,你官阶层层上升,你领军打仗的本事本就极好,我稍控制下天象,再设设简单的阵法,更是助你于无形”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我,终有一天会成为没路人,因为你只有短短的一生,而我,身上也肩复着重振龙族的使命”
“可是,我仍幻想,与你并肩一世,陪你一世,护你一世”
“只是没想,先皇帝他竟然如此狠毒,知道我倾心于你后,竟百般反对”
“我龙族最重承诺,立下盟约,不得违背,否则必经百世轮回之苦”
“苦、我倒也不怕,可是距离数万年前的事已过去那么久,龙族如今是个什么场面我根本不得而知”
“我也着实没有精力再去耗那百世轮回”
“也许,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何当年好好的庆功宴,会出现那么大的纰漏”
凤言凄苦一笑:“是先帝、亦是我...”
“因为你是一国大将,我是整个大兴背后的军师,你我二人的结合,必定会危及到大兴江山”
“先皇帝深谋远虑,他怎会容许你我如此强大的两人结合在一起,但凡危及到大兴江山的事,他都不会给留下这个机会”
“加上,上官云一直倾心于你,他便想出这等计谋”
“他做的这一切,我是知道的”
“我当时想,若我不能违背盟约,无法跟你在一起,那么,有上官云那样的女子陪你一世也是好的”
“我知道她是个心思善良的女人,她足够配得上你”
凤言说着,眸色逐渐黯淡下来,唇角掠过一抹自嘲:“只是、我高估了我的心里素质”
“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我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到你床上”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反正...我就是看不下去,我心里有气”
“气我自己百年前的幼稚,若非轻易与大兴先祖定下血盟,我又何需背负这一切”
“我亦气我自己,拿不起,放不下”
“不想再等那一百世轮回,亦舍不下你”
“所以...那一夜...”
“我自私了,与你缠绵的人是我...”
“我想,这样,我终究是不遗憾了”
“更可笑的是,次日,我还得假装,看到你与上官在一起而伤心离去,好让你以为我对你彻底死了心”
“再后来,你坑旨不尊”
“先帝降罪于你”
“我知道,你大至是我还没有死心”
“恰巧,我认识北昭先帝,那时候正值两国和亲,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他乡”
“所以...我设法说服了北昭君王,以北昭公主身份,嫁给了颜昌明”
“我以为,这样,你便会死心了”
“可是后来,你与上官是成亲了,但我从未再见你笑过”
“你不开心,我亦开心不起来...”
“本来,我是打算,与颜昌明成婚后,再找机会离开镇远将军府”
“却是那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曾经舍不得你,后来有了身孕,我又舍不下孩子”
“这一拖,又是大半年”
“却没想,颜昌明那个自私小人,竟然早早就觊觎于我,当时会选择嫁给他,是觉得他好拿捏,却没想,他背地里会那么卑鄙”
“在我这里没讨着好,便将我的身份告诉知于先帝”
“先帝得知我竟然就是那个北昭公主的时候,气得不轻”
“幸好,他力量不及我,亦不是我对手”
“在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嫁与颜昌明已经是板上钉丁的事实”
“他就是反对也没用,我也算不上是违约”
“却没想,在我生下落儿那一日,因失血过多,那时候颜昌明的妾室虎视眈眈,为了保护落儿”
“本就虚弱的我将一半元气渡给了落儿”
“没想生产竟然这般耗元神,也幸好那个妾室多此一举,有她的筹谋,产房里没人,我才能更好的将落儿保护好”
“可是当时落儿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她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强的力量”
“是以,我只得在她身上设下封印,这个封印的坏处,就是会让落儿的脸,看上去与正常人不一样”
“封印毁去她半张脸,而破解封印的办法,就是处子血”
“一但落儿为人妻之日,她脸上的胎记,自然也就会消失了”
“我当时觉得,这也许是件好事”
“我想着,一个男子,若能不顾落儿的丑颜,依旧愿意娶她为妻的,那必然是深爱落儿的,如此,我也不用担心她在情感上被世俗所骗”
“我亦以为,我能陪着她长大”
“却没想到,设下封印后,我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亦没想到,落儿竟然会被颜昌明那个妾室给换了去”
“当晚,颜昌明回来后,抱着的孩子,分明不是落儿,我当时便明白,他们是把我的孩子换了”
“我质问他,我的孩子哪里去了?”
“可他不承认,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带了先帝来府上”
“我更没想到,先帝竟然趁我产后虚弱,意图制我于死地”
“当时,我实在太虚弱,加上渡了一半的元气在落儿体内”
“根本不是先帝与颜昌明的对手”
“为求自保,我只得设下血阵”
“因为其它的阵法,先帝与颜昌明与我打交道多年,对一般的阵法都有所了解”
“唯独血阵,我从未设过,因为太损、自损”
“只是我没料到,颜昌明他竟然会知道血阵,给他逃了出去不说,我竟然还被他当成血盅养在身边”
“而我,却因为设下血阵,遭受反噬,这一睡,就是这么多年”
“这些年,我表面上看着是睡着,实则,我能看见周边的一切,只是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
“直到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我感受到龙形玉里熟悉的气息”
“而这世间,唯一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便只有我的女儿”
“终于,有前阵子给我盼到了落儿,我感受到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她看了看手中的龙形玉,望着里头那一丝血迹:“想来,便是你的血迹融入到玉里,才让我感应到你”
她欣慰的看着颜落:“我用极强大的意念,控制着自己,让你的心神与我相通,我妄想将你引诱至栖凤阁”
“就是希望你能助我醒来”
“只是没想,你体质太弱,你根本无法自主的控制你体内的力量,那次,你我元神相通,我意图让你用强大的力量将我刺激醒来”
“未曾想,我依旧没醒来,反倒差点造成了坍塌”
颜落脑子里回忆着,这一想,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个大鸡蛋了。
“你是说,我那次、在睡梦中的一切,根本不是梦...而是真的?”
凤言点点头:“没错,也幸好有那次,才让你心生了警觉”
她微微一笑,盼目间,如有万点星辰闪烁,颜落都一度看痴了双眼,这样迷人的容颜,也难怪爹爹会为她迷之多年了。
“落儿,谢谢你”凤言唇角勾着浅笑。
又非常遗憾:“可惜了,我这些年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颜落眨巴着双眼,心里有些虚,不知道凤言有没有听到她前两日说过的话。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凤言微微一笑。
“不管你是谁,你总是我生出来的,谢谢你替她好好活着”
颜落心里一惊,没想凤言沉睡这些年,竟然活得这般明白。
陌幽离沉默不语,殷天擎一直处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明明,有好多话想与她说。
再看容颜没有半丝变化的凤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言大至是沉睡多年的原故,如今这双眼里,虽然还有情,却显然淡了许多。
对殷天擎道:“秦英,对不起”
“我知道,跟你说出这一切,你也许会恨我,但、这是我欠你的解释”
她咬了咬唇:“我努力的,想要醒过来,也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亦从来不曾忘记过你”
“我、更加想告诉你,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说到这,她甚感庆幸:“幸好,大至是你们父女血浓于水,哪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感情也是极好的”
“你们好好的,我就欣慰”
殷天擎嚅着唇,想说什么,最终,全化为道道无声的叹息。
凤言把目光转向陌幽离,垂眸,真诚的向他道歉:“孩子,对不起...”
“是我的自私,才伤了你”
“当年...我心仪秦英,而你...”
“却长着一张与我龙族先祖的夫君一模一样的脸,虽然你当年还是个孩子,但雏形可见”
“我一度很担心,你会是凤凰族先祖元神新生的雏形,他们有着天定姻缘,两族先祖遗下的元神新生者,必然也逃不过天定姻缘”
“而你小小年纪,成就非凡,长大必非池中物,我怕你将来成年,会成为我与秦英的绊脚石,所以先下手为强”
“却没想,你的姻缘,最终没定在我身上,反倒是与我的女儿有不解之缘”
凤言口吻平静,颇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感觉。
陌幽离更是意外,他一直想不明白,当年小小年纪的他,是如何得罪了这号人物,没想竟然是因为这么狗血的一个原因。
害他这些年左防右防,生怕是皇室那些不安份的家伙想置他于死地。
颜落听得稀里糊涂,她与陌幽离的事,凤言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明白。不过想来凤言能力超凡,会知道也不是件意外的事。
倒是陌幽离身上的寒冰毒,竟然出自于凤言,这也太让她震惊。难怪凤言一醒来,对他们所有人都说对不起。
想到陌幽离每次毒发时的模样,暗恼她这个娘也太狠了,真是连祖国的花朵都不放过,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转念想想,她的担忧,也的确可以让人理解,总归,伤人是不对的。
“那,你可有法子解他身上的毒?”颜落着急的问道。
凤言浅浅一笑:“你这模样,可真是似极是当年的我,为了心上人,可以什么都不顾”
凤言伸手,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此刻竟然洁白雪嫩,没有半丝痕迹。颜落不得不惊叹这龙族的力量,太强大了。
凤言又道:“幸好,你比娘亲我更加勇敢”
她又遗憾道:“只是,这孩子的毒,我解不了”
颜落眉色一急,凤言又道:“不过,我可以施与力量,控制下来,至少,他安好的与你过完这一生完全没问题”
得到这个答案,颜落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也真的是让人唏嘘,拿眼睛偷偷瞄了眼殷天擎,颜落此刻是非常心疼他的。
他以为自己辜负了凤言,却没想,这一切,凤言都是知情者,并且还是参与者。虽然凤言也是有苦衷的。
哎...说起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先帝。
颜落又问:“那先帝呢?当年他可走出了血阵?”
凤言摇头:“没有,颜昌明暗地里讨好我,觊觎我是一回事,更多的原因,还是他觊觎大兴江山”
“当初那么好的机会,先帝又是乔装到的将军府,那么好的时机,他怎会不利用”
“只是他到底是臣,他想上位,还得利用当时的两位皇子”
“却不曾想,当初的大皇子,看上去软软弱弱,其实也并不是好拿捏的,利用完他,便开始打压”
“颜昌明他费尽心机,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所以,他不死心,用药养着我的身子,就是希望我能醒来,用我强大的力量助他”
“后来,知道你才是我的女儿,他才开始把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
听完这一切,颜落对颜昌明那人卑鄙又刷新了一个认知。
难怪他会不顾自己性命,也不肯说出栖凤阁的秘密。
先帝死在栖凤阁,就算他把祸甩到未醒的凤言身上,他也难逃一死,而且,谋害皇帝,这已经不是诛连九族可以抵过的,怕是他颜氏一族从此要绝后了。
凤言深吸口气,将墨灵送到颜落怀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小白,往后,好好替我护好小主子”
‘嗷叽’墨灵叽叽的叫着,表示没问题。
颜落这才知道,原来墨灵并不是陌幽离所有,它原来的主子,竟然是她的娘亲么。
难怪这小家伙对自己格外亲昵,是否是为她身上有凤言的气息?
凤言走向白玉床,盘腿而坐。
对陌幽离道:“孩子,你坐下”
陌幽离点点头,当即便盘腿坐在地上。
颜落讶异:“你要做什么?”
凤言温和的笑笑:“这不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么,若不替他将体内的毒控好,你如何与他一生一世?”
颜落满脸尴尬,闹了个大红脸。
怯怯的走到殷天擎旁边:“爹爹,你可怪娘亲?”
殷天擎双眼里满是空洞,大至是这一切,让他难以接受,久久无法回过神。
看了颜落一眼,许久才道:“不怪,得之,已是我幸”
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暖色:“我曾幻想过,你若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真,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爹爹...”颜落真心的唤了声。
“哎”殷天擎笑着应下。
两人站在一边,看着凤言体身源源不断的气息输入陌幽离体内。不多久,凤言便撤回了手。
‘噗...’收手之迹,喉咙里一股甜腥逆向而行。
凤言大吐一口鲜血,将颜落和殷天擎都吓得不轻。
“娘...”几乎是没多想,颜落便唤出了声。
“言儿”殷天擎也急着唤。
“岳母...”陌幽离脸皮一点不薄,唤得理所当然。
看他们三都这般急着围着自己,凤言捂着胸口。
深喘着气,呼吸比原先重了一些,安抚道:“你们别紧张”
“这是正常现象,即便我不给这小子缓住毒性,我依然是撑不了多久的”
原先还在庆幸凤言活过来的殷天擎,此刻再也笑不出来:“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颜落心里猛的漏掉一拍,想到凤言没醒之前说过,她时间不多了。难不成她口中的时间不多,别有深意?
凤言解释道:“你们父女两的心头血,助我苏醒”
“只是我这些年,被捆在栖凤阁的地下道里太久,已经折损我本命肌能”
“若我继续留在人间,必然活不过半日”
她歉疚的看了殷天擎和颜落一眼:“对不起,给了你们希望,又让你们失望”
她对殷天擎道:“秦英,上官是个好女人,虽然这些年我不曾见过她,但是我从落儿与你的心里看到,她是个极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