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跑进来抱住了我的大腿，仰头诡笑着。

“叔叔，你知道砍头很疼吗？”

“不……不知道。”

我如遭一记闷棍，脚趾头都动不了了。

“可是叔叔，砍头真的好疼的。”

孩子脖子上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脑袋耷拉到了脚面。

“你放开我！”

我用力一蹬，这孩子的头咕噜咕噜滚出好远。

“砍头很疼吧？”

滚落地的头颅，诡笑起来。

“从哪里来给我回哪里去！”

罗生双指一弹，铜钱儿嗡嗡作响。

我脑中猛地一揪，屋里哪里还有小孩儿的脑袋？

“黄泉隔里，你也是半个死人，脏东西伤不了你，只能吓唬你，刚刚只是你的幻觉。”

罗生将那枚铜钱塞到了我上衣口袋里。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去黑鼠林呢？”

有了铜钱，我脑子清醒了些，期盼着尽快解决完这事。

“在月亮没出来之前，咱就出发，我先去准备今晚要用到的东西，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只是一个开始。”

罗生略带同情拍拍我，出门准备我们应用的东西了。

他一走，那个小孩子又出现了，在屋子里面跑来跑去，不时在我身上咬上两口，我提醒自己全都是假的，念着阿弥陀佛，终于熬到了傍晚。

罗生扛了个大包，叫我上车出发。

包里面只装了几捆香，一只瓷碗，两把纸钱。

“你去捉鬼就拿这些东西啊。”

他的行头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最起码应该穿个道袍，拿个桃木剑阴阳镜的。

“我们这回是去安魂的，是把附在廖雪身上的脏东西送回到她的坟茔里面，又不是真的抓鬼，况且就算抓鬼。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么复杂。”

罗生看我如看白痴。

谈话间，车子已驶入黑鼠林，早年间。这林子是片战场，常年尸横遍野，尸首无人料理，此地的老鼠便以这死人为食。

吃了死人的老鼠个头硕大，通体黑毛，双眼血红，恰似半个小猫，那些年这树林子里面老鼠成灾，便得名黑鼠林，近些年这里成了村子里面的乱坟岗，大大小小的坟头遍扎其中，密杂的树林间不时几阵旋风带着坟土纸钱纷飞。

“这么多的坟，该怎么找那个女鬼的坟呐？”

许久没有进这树林子了，大小坟头如疥疮般趴在地面儿上，新坟叠着旧坟数不可数。

“山人自有妙计，下车吧，我自有办法找到那个女鬼的坟。”

罗生把车停在那堆坟的中间，下了车抽了一根儿香插在地上，香前设一碗清水。

“你这是？”

他前前后后的忙活，我越发看不懂。

“不好意思啊，背着你偷偷在廖雪的身上取了一根头发，当下她身上的鬼气比她的人气要浓，今晚我们就要请坟仙，借野鬼来找我们要找的东西。”

罗生从怀中掏出一枚黄纸包，卷着一根黑发。

他盘膝而坐，燃香点水，香烛冒烟，却不往下燃，青烟笔直往上升。

“四方野仙合开路，寻得迷踪显威灵。”

罗生念念有词，黄纸头发皆放入水中。

我屏着呼吸，瞪大了眼睛。

入水的黄纸，半片未湿，从水中一蹦三尺，直奔一个坟头。

“追上！”

罗生起身带着我追在了黄纸后，那黄纸飞不多远便插在了一座矮坟上。

周围的坟绿草如茵，唯独这坟头片草皆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