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对上那一双隔着段距离都丝毫不影响,内里似有流而不动光华星津的瑞凤眼,细细的眼尾,依旧是优雅地微微上翘。
荷柒柒一向是个胆子大的,一瞬间对上这么一双眼睛,都觉得心尖尖儿颤了一颤。
顾里只是闲闲静静地站在那里,娇袭绻缱,却又似玉山将崩,只是似乎没那么苍白羸弱。
小绿子正卖劲儿摇着手里的大圆扇,力道还掌握得极好,也不会扇的自家太子爷东倒西歪,脚步早已经跟着顿了一顿,这才提着心肝儿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却是见着了那案桌上摆着的连珠摄丝盒子,里面的大黑瓜子儿,似乎已经没剩多少了呐。
哎呀,这么一盒茉莉酿酒黑瓜子儿,可是进贡上来为数不多的。
“太子爷,宫里新晋了绿茶酿酒白玉瓜子儿,好吃不脏手,回去小绿子就拿来爷尝尝!”小绿子跟着就堆起个五官凑到一起的大笑脸儿来,唯恐自家太子爷因为那一盒子瓜子儿闹了脾气,又跟着好生伺候着开口。
“嗯。”顾里这才转过头去,音色娇沉地吐出一个字音来,随即才迤迤地向前又迈起了步子来。
小绿子松了口气,这才摇着手里的大圆扇,又好生伺候着一道向外走去了。
一行人,说不上浩浩荡荡风风火火,只是如同来时那般,又给出了园子离去了。
不止是大红人小绿子松了口气,那原本正憋着气的众人,也是跟着心下松了口长长的气来。
其实,太子爷也还好,就是太过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破人儿--
明明是自己拿过来让人吃的,怎么,吃了几把还给吃心疼了?
荷柒柒瞟了一眼那盒子里面剩的不多的瓜子儿,想着顾里之前那一个眼神,倒是多少明白了几分。
拍了拍手,荷柒柒又无意地眼睛一扫,却是见着了那已经空着的扶手椅,和那一方朝天凳。
还有,旁侧备着的用来接瓜子壳儿的猩色莲纹五彩漆的奁子。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荷老爷子备的礼也已经送了,接下来,也就没有她荷柒柒什么事儿了。
好了,可以溜了。
--此处是一把瓜子壳的分界线--
碧落阁,上好的房间内。
布置得极为讲究奢华,珠帘绣幕,为了防蚊又通风,那窗子上还用一层价值千金的软烟罗糊着,薄如蝉翼,烟霞色配绿窗,瞧着便颜色舒心。
大紫檀雕牡丹花案的圆桌,牡丹式朱漆高几上,还摆着一方细腻光滑的青瓷美人觚,内里插着修剪得当的应季花卉,应该是才采下来没多久的,水灵灵的极为鲜嫩好看。
连珠帐后面,便是一方铺着上好云锦锦缎的阔榻,此时此刻,那阔榻上面,正有两道人影。
一道,身着宝蓝色葫芦双线纹的长裙,腰间挂着一个牡丹纹银制香囊,发髻间也是坠着一个牡丹形状的眉心坠,盘花镶珠一色珠钗,整个人艳丽明媚,正是周氏。
而那正趴在周氏肩身处的,却是荷温然,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身子都还是一抽一抽的,隐约还能听得那小声的呜咽声。
“这是怎么了?仔细哭坏了身子,母亲该心疼了。”周氏一边轻轻拍着荷温然的后背,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慰了一句,语调间皆是怜惜之意。
也是,周氏膝下所出的,也就这一对姊妹花了,打小便是给捧在手心里面宠大的,眼下见荷温然如此,自然是觉得心疼的。
荷温然倒也不是想真的哭坏了身子,只是有些气不过,她那一舞如此用心,却是没得到夜明染半个眼神的青睐。
怨又怨不得夜明染的身上去,自然只能转到荷柒柒的身上,憎恶她今儿抢了夜小王爷的注意力,害她落了空。
“母亲,您不知道,荷柒柒那个贱人,竟然敢故意使坏纠缠夜小王爷-”荷温然抹了一把眼泪,倒是没再哭了,只是还带些哭腔地低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