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柒柒绣花鞋一点,左右尽量避开着那地上石砖所凿着的辞赋,向着前面走去。
空地的那一头,便是一左一右搭着缃色刺绣软帘的高门,中间则是置着一方大大的宝镜,明亮亮晃眼得紧。
荷柒柒慢慢悠悠得走着,还不及她走到那高门前,右边搭着的缃色刺绣软帘跟着就被什么人给一把掀了开来。
“荷柒柒,果然是你个贱人!”紧接着,一道极为阴沉不善的声音,也跟着落了下来。
贱人?!
这什么劳什子的国子监,迎接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荷柒柒眉眼一蹙,跟着就看向了那前方正迎面而来的人影身上--身上穿着一件秋香色立蟒锦袍,金冠绣服,腰间也配着一块鸽子蛋一般大小灿若明霞的佩玉,五官眉眼也是俊美绝伦,就是周身透着一股子富贵之意。
还以为是谁呢,这正好跟荷柒柒撞上的人,可不就是厉毅恒么。
运气这么好?一来就碰到了这傻吊。
“哟,厉大贱人,好久不见!”荷柒柒跟着就轻佻地吹了个口哨,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荷柒柒是个正在调戏什么良家妇女的放荡登徒子。
“你才是个贱人!”见着荷柒柒那如此轻佻的动作,厉毅恒先是一愣,随即才指着荷柒柒,一脸怒不可遏地冷喝了一声。
荷柒柒眯着眼睛瞧了一眼厉毅恒那指着她的右手,跟着咧嘴一笑,露出八颗亮闪闪的小白牙来:“看来,这手膀子是好利索了。”
此情此景,荷柒柒居然还敢提这一茬儿?!
厉毅恒被荷柒柒这么一提醒,又想起来了之前接手那钻心刺骨的疼意,看着荷柒柒的眼神都似淬了毒一般。
想他堂堂将军府上的一个大少爷,被荷柒柒给踹得鼻血横飞不说,还让她给废了一只手,若不是及时地请了一个名医过来,堪堪接好了他的那一只右手,怕是他厉毅恒要生生地从此成为一个左撇子了。
虽然厉将军嫌丢脸,封了不少人的口,也怕厉毅恒跟荷柒柒对上又白白地吃亏,告诫了他好几次。
只是,这等奇耻大辱,若是不能报了,让他厉毅恒还怎么在这云京的圈子里面混?
今日既然撞上了这机会,自然是不能白白地错过了。
厉毅恒咬了咬牙,正欲开口,那缃色刺绣软帘却是又被另外一只白皙似雪的玉手给掀了起来,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女子。
一袭雪锦裁成的妆花长裙,裙摆缀着象牙块的花样,衬得整个人更是冰清玉润,虽然盈盈而来,却是带着娇花照水般的娴静雅致之意,三千发丝半绾半披,湛蓝色莹润的珠花亮亮地点缀其间,斜斜插着的几支珠钗,无一非价值不菲之物。
脸蛋小巧,左不过巴掌大小,柳叶黛眉,一双翦水秋瞳似的美眸平白地惹人怜惜,琼鼻秀挺,樱桃小嘴却又带着压倒桃花般的朱色,如此佳人,放在云京应该算是同年岁中数一数二的了。
荷柒柒有些记忆,想起来这女子,应该便是昨儿在国子监门口瞟了一眼的那人,当时没有看清这面容,只是这周身的气质,却是没差的。
诶,好像是唤什么都茉莉来着。
的确,这女子,都姓,名茉莉,乃都丞相府上的嫡出大小姐。
倒是取得一个好名字,整个人都似茉莉那般洁白无瑕。
都茉莉迈着莲步一边盈盈而来,樱桃小嘴跟着轻轻一启:“厉二少爷,这国子监可是需要保持肃静的。”
明明是在说着似乎是指责的话,只是语调软腻温婉,平白地失了该有的带刺棱角,激不起别人的恼意来。
厉毅恒见着都茉莉出来,倒也没有跟她发火,只是一脸狠色地死死盯着荷柒柒:“管他什么肃静不肃静,本少今儿就要扒了荷柒柒这个贱人的皮,让她也尝尝那钻心疼的滋味儿!”
“大话说的早,仔细闪了腰。”荷柒柒嘁了一声,歪着个小脑袋贱痞地接了一句,诶嘿,还挺押韵的两句段子。
细细的柳叶黛眉我见犹怜地一蹙,都茉莉盈盈地站在了旁侧,看着厉毅恒很明显是要动手的架势,跟着就清喝了一句:“厉二少爷若是在这国子监闹事,茉莉即刻便去禀告老夫子了!”
这都茉莉,听着好像是在帮她啊--
荷柒柒咂了咂嘴,不带笑意的荷花眼,倒是像极了一朵玫红色的荷花,轻飘飘地向着都茉莉站着的那一方睨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