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日落后,夜凉如水。
睿德皇太后离开了温暖的仁寿殿,让随侍宦官与宫婢远远站着,自己独自立在高台上,眺望丹水湖。
黑漆漆的湖面,映着西方残留的一点瑰色夕阳。
她突然想起北境苍茫的草原与落日,那样无拘无束的广袤、肆意绽放的辉煌,岂是眼下殿宇重重的皇城能够媲美?!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那情那景,与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一起,一去不复返了。
“贵坤人。”
身后传来轻声呼唤,太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因为偌大夏国,会用伐檀人旧语称呼尊贵女子的,就只有他了。
“兄长回去了?”
她依旧望着湖面,冷冷问道。
那人身穿青素飞鱼服、玉色素纱的衬里,头戴乌冠,年纪约在四十上下,面皮白净,看上去斯文俊秀,虽是宦官打扮,态度恭敬但绝不谄媚,眼眉低垂,缓声道:
“贵坤人称病,殿下等了一个时辰,喝了两壶茶,一言不发,方才离宫去了。”
皇太后点点头,转身伸出手,他连忙上前搀着她缓缓步下高台:
“景元,兄长的意图,你能猜到吗?”
“这几天,殿下每天都来,卑下妄言,难道是为了谙亲王的爵位?”
“呵,还是你聪明。”
太后笑了下,夜幕掩映中的容颜,却显得有些狰狞:
“汝嫣兆纵子行凶,烧毁贡物,其罪难恕。治罪容易,可谙亲王一支向来人丁单薄,汝嫣广志早死,倘若削去汝嫣兆父子爵位,你说,该谁来继承亲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