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见他在酒里下药——这可是您的场,要是真弄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安小辉上前。
几个黑衣男马上架起爆炸头来搜身,很快地,一个白色小纸包被递到鼠面前。鼠把纸包递给身后一个手下,那个手下抖开纸包,捻一指头闻了闻,然后对鼠点点头。
“来场子里搞事的人,一律按规矩处置。”鼠随手把那个纸包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
一众黑衣男把几个混混拖了出去,随即,惨叫声迭起。
“你叫安小辉?”鼠转向安小辉。显然是刚才听到了安小辉的叫喊。
“嗯。”
“是反出太阳社的那个安小辉?”
“是。”
“你跟我上来。”
上了二楼,鼠让人给安小辉搬来一把椅子,两人对坐。
“我听说了你的事……我很好奇的一点是,陈韶蓝那么看重你,你为什么要对陈韶蓝下手反出洪兴?”龙头大会那天,鼠亲眼目睹了陈韶蓝的狼狈样子,那种狼狈和愤怒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在鼠的印象中,陈韶蓝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所以他觉得很解气。当鼠得知是安小辉背叛了陈韶蓝的时候,其实他就在暗中留意安小辉这个人了。
“我这么做不算是背叛。我当初加入太阳社就是为了刺杀陈韶蓝……不只是陈韶蓝……张文信、三鸡、韩宾所有太阳社的人都得死!”安小辉咬牙切齿。
“为什么?”鼠更加好奇了。
“八年前,太阳社现在的沙田区话事人张文信在香江犯了事儿跑路到大陆,结果被当地一名叫安伍的警察怀疑,于是安伍开始调查他,在这中间,张文信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引来更大的祸患,给安伍送过现金,还送过一块劳力士的金表,他想跟安伍结成兄弟。可安伍根本不买账。后来张文信就动了杀心。终于,一个黑夜,在城外公路上,一白一黑两辆夏利车相撞,白色夏利车里开车的人就是安伍,当场死亡。”
“后来黑色夏利车里的男子被送到医院,因抢救无效死亡。至此,两名当事人均死无对证,于是警方只能将这起车祸定性为单纯的交通事故。”安小辉继续。
“安伍是你的父亲?”鼠听出了端倪。
“嗯。父亲死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又过了几年,我为了给父亲报仇来到了香江,又想办法加入太阳社,打听到当年和张文信一起跑路到大陆的还有一个小弟,但是这个小弟却再没有回来。别人问他,他只说那小弟在大陆成了家,可我知道,那个再也没回来过的小弟就是当年受张文信指使开车撞我父亲的人。”
“这么说,张文信是你的杀父仇人。”
“不仅张文信是,陈韶蓝也是,……整个太阳社都是我的仇人!”安小辉双手握拳,目眦欲裂,“那天是一个好机会,本来我是能要他命的,可惜他命大,唉!不过下次他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鼠只是坐着听,不说话。他的头沉着,安小辉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在思考?在怀疑?还是在试探?
好大一会儿。
鼠霍然起身,“好!太阳社是你的仇人,更是我的仇人!我佩服你的胆气,敢只身刺杀陈韶蓝的人将得到我的尊敬。你留在我这里,你要报仇,我帮你!”
虽然张文信在龙头大会上投了鼠一票,不过最终是陈韶蓝成为龙头,而张文信选择留在太阳社,所以,鼠和张文信之间的关系就由暧昧转为敌对。毕竟,鼠反出太阳社,而张文信是洪兴沙田区堂主,在这一点上,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刀兵相见只是迟早,在所难免。
安小辉起誓一般虔敬:“从现在起,我是小辉,您是鼠大哥。只要您吩咐,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几句套话从一脸正经的安小辉口中蹦出来,连那些冷冰冰的黑衣打手们都不禁笑了。
“在太阳社你是叛徒,可在我这里你是兄弟。放心,等过一段时间我就送你到黄大仙,那里是我的地盘,太阳社那帮人杀不到那儿。”鼠大力地拍着安小辉的肩膀。
安小辉一边感受着从鼠手掌上传来的力道,一边点头表示同意。他眼角的余光扫到玻璃窗外,那里有熙熙攘攘的行人,有三五成群的抛着硬币的学生,还有醉得不省人事被架出来还吆三喝四的男人们。往上有高些的连裙楼,有流光溢彩的巨大霓虹招牌,有冉冉升起的许愿灯。
再往上些,便是夜空。
夜穹中没有一颗亮星,遥远的漆黑中透着静谧,静谧得像是死寂,此刻,除了地面上人造的那一点灯火以外便再无光明。
安小辉不喜欢这样的夜空,他觉得人间就像一间屋子,苍穹就是一扇门,现在这扇门,被人缓缓关上,于是屋内,黑暗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