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走几步是售酒的巨型柜台。柜台用了耀眼豪华的金色背景墙,配以暗红色的裂纹玻璃,设计的初衷大概是想给人以辉煌与浪漫之感。
再往里就是供客人饮酒的地方,十来张玻璃桌,每张桌前都有一个半圆沙发。
安小辉坐在最里面彩色旋转灯照不到的地方,他的身后是上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口守着两个穿便装的男人。
安小辉一口一口地呷着啤酒,不紧不慢。他确信陈浩南已经把他背叛的消息传给了鼠,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等鼠出现,然后想办法接近他。
这时有人朝里面走过来,安小辉一抬头,看见两个混混坐到他前面,一个爆炸头,一个肌肉男。爆炸头把一瓶开了塞的红酒放在桌上,装模作样地四下里看了几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从里面抖出两粒白色药片来递给肌肉男,肌肉男把药片捻成粉末状,倒进了酒瓶里,又拿起瓶子摇了几摇。
安小辉没作声,他在屯门混的时候给三鸡看过场子,这种下三滥伎俩见得多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女子,个子高挑的那个衣着暴露,妆容妖艳,一看便知是跟黑道要么是跟混混有关系的“黑皮条”(作者注:“皮条客”是指那些为嫖客和妓女拉头牵线的中间人。而“黑皮条”是指通过欺骗、恐吓等手段将正经女子尤其是女学生引介给黑道或者混混的皮条客)。另一个看上去像是学生,从一进门就显得与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显得很是拘谨,不敢抬头看人,不过她的羞涩遮掩不住她已经发育成熟的姣好身材,隐约朦胧的曲线在彩光的包裹下更加诱人。
高挑的女子领着学生妹走过来,爆炸头盯着羞涩又害怕的女学生笑了。
安小辉看见了爆炸头邪淫的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
“来,叫富哥。”高个女人指着爆炸头对学生妹说。
女孩显然是害怕极了,嘴唇微微打着哆嗦,一个字也蹦不出口。
“怎么,你借了富哥那么多钱,让你叫一声‘富哥’受委屈啦?”高个女人一面对着爆炸头献殷勤,一面不耐烦地挖苦女学生。
女孩还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没关系。不叫就不叫。”爆炸头大手一挥,“小姑娘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要害怕嘛!这里这么多人,谁能把你怎么样啊?把心放下来OK?来!先喝一杯酒压压惊。”说话间肌肉哥已经倒了半杯红酒递给女孩。
女孩显然是没喝过酒,端着酒杯,犹豫着。
安小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心里也犹豫,如果他不动,那两个混混的奸计很可能就要得逞。可是他如果出手,怕因此耽误了任务。
他只好在心里祈祷那女孩不要喝。
“话你也不说,酒你也不喝,怎么,是不是瞧不起兄弟?”肌肉男拉下脸来。
“我说你就别这么装清高了好不?你也不想想你借了富哥多少钱,富哥让你还了吗?给你倒酒那是给你面子,要是换成别人,你早就不知道被弄了多少次了。”
女孩的头更低了,下垂的长发遮住了脸庞,让人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忽然,安小辉看见一滴亮晶晶的液体从女孩秀丽的下巴上滴落在酒杯中。
“啪嗒”。极其清脆的一声。
那是什么?是眼泪吗?
酒吧里这么吵,可安小辉却分明能听得见那滴眼泪打在混了药的红酒上的声音。真奇怪!
女孩抹了抹眼睛,终于下定决心,她倔强地抬起酒杯,做了一个极不标准的敬酒动作,看样子是打算一饮而尽。
高个女子得意地看着爆炸头笑了出来,仿佛一只身上沾满了毒液的蛇在跟丑陋无比的蜥蜴献媚。爆炸头也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条缝看在安小辉眼里,忽然变得越来越尖、越来越利,仿佛一把带毒的刀要从安小辉的眼里插进他的心里。安小辉忽然难受起来。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挡在女孩的薄唇和冰冷的酒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