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将府中大厅的盆景摆设撤去,加了屏风桌椅等,正中一张地图平铺于两张并起来的八仙桌上,正是一个临时的设事堂。我随张浚在厅中转了一下,视野开阔,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张浚提议:如果云先生不嫌弃,扮做我家花仆,就于这院中伺候花草,范琼如果想逃,必定会经过这院落。
我说也好,于是换了衣服,与老花仆学习了一些养花之道,晚上就宿于张府,以期对张府更熟悉,也免得进进出出让他人生疑。
第二天上午,张浚邀请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刘世光与杜充都是一个人来的,范琼居然带了十名侍卫。张浚迎上去说:范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怕是对我府上防卫不甚放心?
范琼哈哈大笑:张大人多虑了,我自来到江南剿匪无数,怕他们寻仇,走到哪都带着,习惯了。
张浚也笑:今日商议的都是机密,恐怕有下人在,不太合适吧。
范琼说:无妨。
他用手指着正厅的门口命令:你们几个,把守住门口,没有张大人命令,一个也不许放进去。
张浚心有不悦,正色到:范大人带人来把守在下府中的大门,怕是不妥吧。
范琼说:没什么不妥,大家都是为国尽力,你的兵,我的兵,都是大宋的兵,还分什么彼此,只要尽职尽责就好。
范琼说到尽职尽责之时,声音提高了八度,又问:听到了没有?
他的军士已经把守住了门口,一齐躬身说:听到了!
见范琼如此决绝,张浚也就不再说什么。他们互相攀请着进了屋,十名军士站在门口台阶上,正好站了两排,目视前方,扶刀而立。
前方,正是低着头在花草处掘土的我。此时我一副花仆打扮,一丝不苟的,极细致又极慢的将土掘起,拍碎,再填回坑中,一棵一棵的掘着,始终在门口附近范围,使我能隐约听到屋里谈话。里面约谈了小半个时辰,一直相谈甚欢。
伴着哈哈大笑声,只听得里面说:有我们几个联手,还怕此事不成吗?
正是范琼的声音。
然后听到张浚说:范大人之前在淮安,可曾见过我的同乡,赵许之赵大人。
范琼说:他意图谋反,已经被我砍了,我身为一届军政大员,先斩后奏的权利还是有的。
张浚说:赵许之一向恪公守己,何来谋反一辞?倒是听说范大人在淮南差一点激起民变。
杜充打圆场说:张大人息怒,范大人息怒啊。这兵荒马乱的,即便是误杀了一两个人,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要因为这个伤了和气。
张浚反问:误杀?我这里有范大人的一些罪状,两位大人评评理,看该不该将他移送刑部。一,仗剑逼迫二圣入金营,杀害阻止大臣出城的百姓,二,私通金人,为金人通风报信,致我军将士劫营泄密,营救二圣计划失败,三,拥立张邦昌建立伪楚,杀害我大宋忠良之后,四,在金人袭击扬州时不救援反而逃跑,五,公然支持苗刘,言语威胁皇上,六,纵兵劫掠淮安府,杀害无辜地方官员与百姓,七,对政见不同者残忍当众剥皮,八,与盗匪私通,侵吞我大宋军饷,九,拥兵自重,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