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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城本是边陲小城,按照常理这等城市不该引人注目,可此地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一是因为此处接连塞外,在往北,多走些路就能见着北漠风光了。其二,便是这小城景色着实出奇。
说到这奇,便又可以说道说道,此城像是正坐落下月下,入夜时分,月光洒下,月色嶙峋似碧波千顷美的出奇。且此地月色美且亮,时至深夜仍星月交辉宛如白昼。曾有狂士言“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说的便是这月照城。月色出奇这是其一。此地虽是边陲,偏偏城外不远处挂着条瀑布,河水奔腾直泄三千里,声势如千人击鼓万马奔腾,气势磅礴,等入夜时分景色更甚,当月光洒下整条瀑布宛若银练,颇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景象,风光无两这是其二。再有就是,此地女子。兴许月华滋润,此地女子生的高挑不说,一个个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美的出奇。
原本只是三奇的月照城,如今又多了一奇。约莫十余年前,江湖势力魁首“快雪山庄”,二庄主亲至此地,本是势力交错混乱不堪的月照城顿时平静了下来,人人安居乐道对这突然而至的大人物人人赞不绝口,只是没人知道他为何会来,此来为何。自此三奇变四奇,奇上加奇。
只是今夜的月照城快雪却有些不太平静。
月照城外,快雪山庄内。一行刺眼的血字,一具死透的尸体,一壶凉透的老酒,一群在讨论着什么的人,一轮明月凄凉婉转。
老许,你来看一下,剑伤由下而上,总共三道,居中一剑,剑伤长一尺三深约半寸,其余略短略浅。这世上能杀他的人不多,可能根本没有,且这几剑本不该致命可他却死了,这条人命很是诡异。
说话的是个黑大汉,比常人约莫高出了半个头,这汉子双拳紧握,一双铁拳砂锅似的,拳上净是老茧若是正常人受了这汉子一拳,定然会被打的四分五裂。那被他称为之为老许的汉子,清瘦修长穿一件文士长衫,看起来不像个练武之人,可,能出现在此地又能与这黑汉子搭上话,此人定然不会太简单。
那清瘦汉子,眼神凝重若有所思。他眼前仿佛不是皎亮的月,更像是一团火,烧了三天三夜也烧不灭的火。他无奈的笑了笑,对那黑汉子说道:“你仔细看看,这哪里是三剑,这明明就是一剑,莫不是你老黑,酒喝多了把人给喝傻了,连-大风起势-也忘了?”
黑汉子听闻发出一声惊呼:“大风起势?徐家剑?”
对了,就是徐家剑。老许说到这里,朝那具“尸体”努了努嘴接着说道:“啰,你别忘记了,这位爷十八年前也是姓徐,他本该在十八年前就死的,连同徐家一起。他不该活到现在,也没资格。”
嗨!晦气,谁说不是了。要是我老黑啊,也没脸皮这么苟活着。话没说完,只见黑汉子脸色有些发窘,目光也移到了一边,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老许看着这黑汉子一副吃了瘪的样子不禁失笑。朝那黑汉子说道:“老黑啊,对也好错也好,这些都是咱们年轻时认为该做的。至于说欠下的,要还的。咱们的命也不精贵,要还嘛,就还給他家了。死的还痛快些,不像现在一样浑身不自在。奥,莫不是你老黑怕死?以前真没看出来啊。”
去去去,俺老黑怕的不是死,怕的是做错了事,还错了十八年。
听完黑汉子的回答,老许笑出了声。对那汉子回应道:“真看不来你小子觉悟还挺高,不过想那么多作甚,现在出了人命还是大人物的命,咱啊管不了得报官去。咱啊还是管管自己的肚子吧,饿死个球了,喝酒去。”
黑汉子听完,心神交汇坦然一笑,接着老许的话说道:“屁的大人物,他顶多算个人,也许人都算不上。现在死人该睡觉,活人要喝酒了。”接着转过头去对随从中的一人说道:“李帆,别瞎忙活了,这事情咱管不了,得报官,你留两个人保护现场就得,赶紧,等你们喝酒。”
李帆虽说对地上躺着的这男子多少有些鄙夷,可毕竟还是一处的。听完黑汉子的话有些不解,回答道:“黑爷,这样有些不妥吧,怎的也是咱自家的事,要么跟上面打个招呼,咱自己处理会不会好些。”
黑汉子听了这番话,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像咽下了只苍蝇一般。随后提起了拳头对那人说道:“李帆啊,屁股痒了是不,你跟他是一家人,俺可不是,俺当不起也不敢当。你要管自己管去,不管的话赶紧带上你的人滚蛋。别碍着老子的眼睛,不然老子锤烂你的屁股。”
李帆听完黑汉子的话,领了声喏。便带着人离开了,领走时还不忘撅撅屁股以示抗议。只是惹得那黑汉子一顿怒骂。众人在哄笑中朝衙门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老黑,老许两人见那一行人远走,也没多做逗留,给余下两人吩咐了一番后,便纷纷出了门去,行走在夜色中。
黑汉子神情显然有些颓丧,拢了拢衣领子。口中喃喃说道:“这也没入秋多久啊,咋地就这么冷了,还非得装出一副高手的模样,屁的高手啊。”
是啊,越来越冷了,那火烧完,才热没几个年头就开始冷了,还越来越冷。老许这样回应着黑汉子,只是还没正经多久,又恢复了老顽童的模样,打趣的那黑汉子说道:“老黑,白长这么壮实了啊,大米饭白吃了啊,要是怕冷许哥哥抱抱你,来。”说完便伸出双手想要去抱那黑汉子。
很汉子见状,拎起了拳头做出一副顺势要打的样子,才止住了老许要耍无赖的身形。接着又对老许说道:“说正经的,要是李帆知晓了当年是怎么一个情形会怎么看咱啊?”
老许听完收起了疲散,回应道:“怎么看啊,能怎么看啊,觉得咱没错就继续在咱屁股后面跟着呗。可咱真的没错吗?”说到这里老许直挺挺的脊梁忍不住佝偻了起来,紧接着又说到道:“要是那小子知道了咱那些错事,指不定就把咱一剑宰咯,不过死在这小子手上也不错,死得其所咯。那臭小子是跟咱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子啊,做的事情也不论对错,觉着于心无愧的,就做了。年轻真好啊,年轻真惨啊。”
当白变成了黑,当侠义的长剑变成了血淋淋凶器,当非做不可的事情,最后却连正确与否都两说,那一个人该是如何凄凉。年轻真好,可以不问是非,道之所向心之所至这就够了,却不知刺入对手胸腔的一剑,未必就不能将自己杀死,年轻真惨。
叹息复叹息两人行走在月色下,有趣的人到了哪,都不会无趣。“一缕愁思两人断肠,一壶好酒两人共享。”老许不知为何诗兴大发这样吟诵着,只可惜还没念完整就被黑汉子打断“去去去,屁的共享,要酒没有要命一条。”
嘿,我说你这黑厮,怎越来越小气了,以前多少能喝两口,现在直接就不给了是不,好嘛,咱们也好久没动手过了,晚上来试试。老许话说完,便把袖子撸了起来,提起拳头张牙舞爪的,做出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姿态。
黑汉子看着这老伙计有些无奈,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眼老许,摇了摇头笑了笑,神色略微放松些,对他说道:“行了吧,别丢人现眼的,两只手也没我一只粗勒,今晚只喝一点啊,俺家的女儿红都被你这没皮没脸的货糟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