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旗借喝茶来掩饰内心的慌乱，莫令仪尽收眼底。面询不能刺激到人的软弱之地，那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必须具备的常识，所以，她轻松地笑了笑，得给予一点恭维来安抚出现波动的情绪：“归老师，看来你是太喜欢作家这个的角色了，我们做事确实应该这样，只有专一，才能把你的专业发挥到极致。古今中外不乏你这样的人，要在某一领域出人头地，就不能有杂念，你太了不起了，我非常佩服你敬业的态度。”

“你太夸张了。”归云旗的脸色突然红润起来，可不是吗？马屁话人人都爱听，心潮澎湃是每一个人的心理规律。

“那么，你会打牌吗？比如扑克牌、麻将牌、塔罗牌等等。”

“一样都不会。”

“你下棋也不会吗？”

“读书的时候下过军棋、五子棋、象棋。现在，好久没玩过啦！”

“那你用什么来消遣呢？总不能整天写作吧？”

“我看书，偶尔看看电视新闻。”

“电影也不看吗？”

“非但不看，甚至连电视剧也不看，最多看看美剧。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但我不喜欢看，看了来气，因为那些国产的东西质量不高，漏洞百出，都是为资本运作的玩意，没有任何艺术可言。包括我写的那些电视剧，我也不看，因为我一看我写的剧集，就会想到我写作过程的多苦多难，哎，对我来说，这些都是伤心事，不说也罢。”

“明白！我了解！你太敬业了。”

“不能这么说，我写的本子，其实都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是在按照制片、导演的意图来写，我写只是为了赚钱，赚点小钱来养家糊口。”

归云旗的话，莫令仪听得出，句句出自于肺腑，她因而突然有了心生同情的感觉。

同情？莫令仪确认，是同情。她同情归云旗勉强写违心作品的心境，也听得出，归云旗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她同情归云旗为养家糊口在委屈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莫令仪的眼睛，随之湿润起来，归云旗犯病的心理根源，已经浮出水面，她一时间问不下去，静静地看着归云旗。

她的沉默，令归云旗感到略许尴尬：“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写剧本不为艺术，只为钱？是不是很市侩！”

莫令仪摇摇头：“没有，一点也没这么想过。相反，我更加敬佩你做人的原则，为了你的家庭，你付出的代价是放弃了自我，单凭这，就不是一般男人能够做得到的，我在感动。”

“你很会说话哦！哄人一套一套的。”

“我是真心的！你别误会。我刚才在想，我为什么做不好事情？我的事业为什么一直没有起色，听了你的话，我有了反思，可能我与你不能相比，我的兴趣还好太多，心有杂念才不能纯粹工作。”

“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你太谦虚了。”

“我确实是这样子的人。归老师，刚才一直是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哎！”归云旗叹了口气，“假如你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假如我来问，你不愿意说，这不是为难你嘛！”

这话让莫令仪的心顿时一凛，既有哲理性，还有心理学内涵。她忍不住暗叫一声，我的天呐，低估归云旗了，他是作家，描写剧中人物的心理，自然也研究过哲理学和心理学，他也是这方面的行家。

莫令仪靠上椅子靠背，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我输给你了。”

“我们就是闲聊喝茶，何来输赢？”

心理疏导，也可叫分心引导。莫令仪必须错开话题，不能再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