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把莲汐轻轻放在木凳上,转手撤掉桌子上冷掉的点心,换上温热的茶水,点心还是刚出锅的好吃,云锦想了想,迈着大长腿向厨房走去。
今日的海棠开的确实极好,粉嫩嫩的花瓣这儿一簇,那儿一团,争锋夺艳,点点日光洒进来,清风拂来,斑驳的光影中,花瓣簌簌落下,莲汐便在这样的粉红中,发丝飞扬,白衣翩飞。
云锦端着点心,看着这样的莲汐,身影飘渺,似梦如幻,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眼前的少女,明明近在咫尺,为何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还未待细细思索,宫外上方的结界传来一阵波动,云锦面色一寒,暗道倾一诺这个狗皮膏药又黏上来了,云锦不耐烦的空出一只手与之斗法。
这些日子,云锦比以往要忙上许多,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这个狗皮膏药——倾一诺,这家伙近日越来越不老实,总想着破他的结界溜进来,两人你来我往不知斗了多少回合,结界也不晓得破了多少个洞,云锦七补八补的打着补丁,若是件衣服,谁穿上保不齐就被当做了叫花子。
宫外墙角跟,纳兰雾在一旁一边煮茶,一边兴趣缺缺的瞟着倾一诺兴致盎然的与云锦斗法,听着对方时不时还赞上一句:“奇才,真是奇才!“
屋内,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明亮的光,已是深夜,莲汐仍旧没有睡,她静静的盯着不远处的小白。小白这些日子很不对劲,极其嗜睡,有时候两三天都醒不过来,今日药王来时,还托药王诊了会儿,据说没什么毛病,莲汐凝眉不语。
相隔一侧的屋内,云锦正在打坐静修。这些日子,他白日无法修习,只好趁着晚上的时间修行,好在仙界仙气极为浓郁,修炼起来一日千里,加上与倾一诺时不时的斗法,他的修为精进不少。
吞吐之间,云锦冷不防觉得有双眼睛盯着他,锐利的眸子陡然睁开,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戒备:“阁下好兴致。”
云锦余光快速扫过四周,没有人,可那如芒刺在背被人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仍在,云锦右手轻轻捏起一道诀快速的蔓延,屋内并无任何气流波动,云锦当下便意识到,此人要不比自己的修为高,乃至于对方的隐身决自己破不掉,要不就是此人不在,利用幻境窥探自己。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好,或许很早开始,自己已经在对方的监控之下,只不过那时的自己修为低觉察不到,近些日子,修为精进许多才能查探出一二,可尽管如此,他仍旧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里是仙界,一般小妖小怪别说施术,修为低下者恐怕还未进门,便会魂飞魄散,除非是父君那般的修为,可即便是父君,只怕在这仙界也会有所限制。
云锦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视线在随着自己的眼神四处打量,肆无忌惮,如若自己在对方面前不存在,那种修为的碾压确实让云锦极为不舒服,可又偏偏无可奈何,云锦不动于终,闭上双眼,掩下眸中翻腾的戾气,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直接当做对方不存在,自己该干嘛干嘛。
莲汐没法子移动双腿,好在小白的软榻就放在床榻的外侧,离得不算远。
莲汐双手用力,努力支起身躯,一点一点的坐起来,微微翻动身躯,伸出双手,努力抓住一方软榻,小白仍旧一动不动,莲汐眼中不安越来越甚,还差一点,莲汐小心翼翼的再次移动身躯,云锦就在隔壁,这些日子,云锦白日照料她,夜间偷偷修炼,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莲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一些再小一些,在这三界,每个人都活的很艰难。莲汐轻轻抚上自己残废的双腿,生活已经如此了,再多一些也无所谓。云锦,是她唯一心动过的人,这幅残破的身躯已经成了他的拖累,现在能少一些拖累便少一些吧。
莲汐身躯歪向一侧,左手手指伸向软榻,五指细长,肌肤细嫩。
碰到缎子垫的一角,五指慢慢勾着,缎子垫一点一点的移过来,小白在垫子上犹如死了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莲汐轻轻抱起小白,身躯还是温热的,伸手探了探鼻息,没有呼吸。
莲汐抚着小白的手顿了顿,一双黝黑的眼睛在黑夜中看不清神色,不多久,那双抚着小白的手轻轻的把小白放在身侧的垫子上,顺道又搭了薄被,而后闭上了双眼,明天开始,她要开始锻炼,体力要充足才行。
金光闪闪的大殿空无一人,白玉石的地面纤尘不染,倒映着上方四角镂空的硕大的夜明珠,前方的尽头是一方桌椅,不落俗套也是金的,尤其是长椅,椅背上雕着五爪金龙,眼睛是上好的鸡血石,看起来凌厉且嗜血。
长椅右侧有个小茶几,茶几上有一方镜座,黑衣青年勾着唇角,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镜座,而后睥睨众生的眼眸扫过奢华的大殿,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后,衣袍飞扬间,整个人消失不见。
天轮镜内,莲汐睡得正香,右侧肩膀处的薄被凸起一块疙瘩,莲汐翻个身,薄被轻轻被带动,被下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脑袋上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后往怀里揣了揣。
天后抬起手,缓缓伸向天轮镜。
身后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天后伸出去的手指倏然收回来,眼睛瞪得极大,急忙转身,可身后哪有一丝人影,惊吓的眸子谨慎的四处打探,就像白日里想要出去觅食的老鼠,小心,恐惧,可又偏偏腹内饥饿控制不住想要探出头。
声音的主人笑了笑,声音温润儒雅,如珠玉滴落般清透,任谁听见,都会觉得这定是个雅致的人。可声音听在天后的耳中,心中冷意渐甚,额间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双手上下不停的搅动着衣角,堂堂三界之主天帝长泓的发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被一个声音吓成斗筛。
那声音又道:“本座脾气不大好,这是本座最后一次警告你。”
听到这儿,天后的身躯抖动的更加厉害了,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她从未见过这声音的主人,甚至连对方是高是矮,是仙是妖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