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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绵衡合上书,双目沉沉地望向她。她有些莫名的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在几十亿上百亿案子的谈判桌前从不慌张的她,面对这个父亲,她仍然害怕。她从幼时害怕失去他的爱,到现在害怕一切的变数。她从心底里期待他的爱,期待他守在她们母女身边的日子。如果那时她因为弱小而不得不无声地祈求,那么现在,这份祈求就是一份刻在心底的习惯。她甚至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男人缺乏信心,来源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家里的空气有些压抑。
刘欣楠好奇似地不明所以——“信托是什么?”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想回答她。
刘欣楠丝毫感觉不到气氛的变化,自顾自地絮叨着:周五晚上吴以民生日,已经来请过他们了,还嘱咐苏原一定要参加哦。她叫苏原弄份礼物,穿漂亮点,好好跟吴以民聊聊。
“哦,我不行了,周五要出差去苏城,赶一个项目的签约,回来肯定很晚了,去不了。”
母亲又开始唠叨:“你说你三十多岁了,还天天跑来跑去不着家,吴以民市八医院脑外科头牌主刀医生,学历相貌人品事业要什么有什么,他的护士何颖,还有多少姑娘成天粘着他,他一心一意等着苏原,两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你就是不结婚……”
她越说越激动。苏绵衡丢下书,露出厌烦的情绪。苏原看到他露出的厌烦表情心中也很恼火。
她有些大声地说:“是,我就是不想结婚,因为我知道婚姻不能带来幸福!”
这个话题似乎触动了母亲的软肋。她有些哀怨有些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又开始问:“那出差和谁去啊?“
“客户。“
“哦?客户男的女的?长得怎么样,人怎么样……“
苏原有些不想回答,这样的话题真的继续不下去了。
苏原父亲忍不住了起身,书丢在茶几上,不发一言地上楼。
刘欣楠激动起来,左右张望着向苏原哭吼起来:“你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总共一天说不了几句话,没有人和我说话!今天好不容易家里人都在,我问两句话怎么了?你说啊,到底为什么!”
苏原沉默地进厨房给母亲倒了杯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沉默看着她,“好了,别在意,他工作累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解释软弱无力——她曾和小眉讨论过,人生痛苦的原因不外乎有三:1、事儿没想明白;2、感情太丰富;3、人太闲。她母亲,都占了。而这三件事情,她可能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安慰其实并无用处。随着苏绵衡“砰”的关门声和刘欣楠歇斯底里的哭声,苏原在楼上的房间,又感受到这种习以为常的所有感情掉落在地上,心中空无一物的沉寂和冷漠。她甚至对自己有些恼怒:她讨厌感情,为什么这么多年,她还是报有期待?从前,她愤恨的是父亲的不忠。可是现在,她的天平常常不自觉地慢慢倾向于他,她明知母亲是受害者,却无能为力。
夜深人静了,她却无可奈何地辗转反侧,似乎忍耐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地拨通了叶小眉的电话。她很想喝一杯,哪怕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喝酒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