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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却不会有这样亲密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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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大家住的都是家属院、宿舍楼,共用一个厨房,分享一个小院子。左邻右舍往上数,一两辈人都是同事、朋友、老邻居,都是好几十年的情分。
大家早上一起出门推个自行车,总要打个招呼,晚上回来买个菜,总要在菜市场偶遇。
要是临时缺把葱,用光了酱油,家里来了客人碗不够用,要炖肉少一个锅子,都只好跟邻居借一借。
谁家风扇不能转了,院里总有能搭把手修电器的能人。谁家新买的裤子,裤腿太长了,找个会做缝纫的邻居,顺手就帮忙给改短了。
那会儿我们还不能网上交水电费,都是每家每户轮流负责,收齐整个楼的水费、电费。我小时候特别盼着上小学,因为上了小学学会算数,才能担当这个重任,一轮到我们家收水电费,就欢天喜地,挨家挨户去敲门。
我还记得,奶奶家对面,海洋大学里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奶奶,去她家必经一条黑漆漆的小路,特别吓人,连白天都有点森然,可是奶奶家跟她是朋友,家里但凡做了什么好吃的,包了包子、饺子,总会让我们去送一碗。然后我们就兄弟姐妹五个人儿一块儿手拉手去送。
人情来往多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自然就亲近了。谁家姑娘结了婚生了子,谁家小伙儿不肯结婚把他爸妈愁的头发都白了,但找了个很好的工作,种种种种琐碎的事情,大家统统都知道。
一个院子里的小孩总是要聚在一起玩的,家里兄弟姐妹多的则自然成了一派。虽然说现代社会,很多时候小朋友之间熟悉起来,促进了家长们的交往,但从前却是完全相反的,要看妈妈跟谁关系好,奶奶总去谁家串门,我们才有机会和谁家的小孩一起玩。
也因此,我们有了那些记得名字却记不得长相的孩提时代的朋友,是邻居家的小孩。也总有个小伙伴说去姥姥家玩了。
我们有很多明晃晃的,天光嘹亮的记忆,都在那些院子里——草、泥土、虫啾、燕鸣,好不容易放起来的风筝,偷偷爬上树枝,树枝间清凉的风吹在脸上,皮肤微微发紧的感觉。
这份亲近又从上一辈延续到下一辈,一代一代的邻里情就这么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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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时代在变化,我们的生活质量越来越好了。小时候住的平房、小院儿也变成了高楼大厦,现在楼上楼下住的都是陌生人,于是每户人家都关上了家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邻里左右到底住的都是什么人,什么来历,什么品性,谁也不清楚,哪里还敢叫小孩子单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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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越来越畅通的道路环通四方,让我们从爸妈那时候上下班骑自行车一路和叔叔阿姨热络的打招呼,变成现在一出小区门,赶公交的赶公交,赶地铁的赶地铁,连说个“拜拜”都匆匆忙忙。大家工作又都很忙,早出晚归,连同一个屋檐下的人都一天可能只见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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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购物又这样便利,如果缺油少盐,大家宁可紧急下个单,让超市直接送来一瓶,哪里还用得着去敲邻居的门啊!
过去所说的远亲不如近邻,但是现在我们的生活已基本可以完成“自助”了,有一点“虽然亲戚太远,但是也不需要邻居来帮什么忙”的意思。
没有了天天见面的熟悉感,也没有一来一往互相麻烦的人情味,邻里间当然也就没有过去的亲密了。
老北京好像有这么两个风俗,跟邻居借个锅,是不能主动还的,得等邻居来要;借了碗,也不能还一个空碗,得装满了食物才能还回去。
既是情分也是礼貌,这些鲜活又有趣的生活细节,大概现在的年轻人们全然没机会体验了。
这些事情想一想,蛮遗憾的,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时间流淌而过,再也不会回头,想改变的生活方式,再也不会倒退。
即便是《请回答1988》里,小孩子们终究要长大,大家也终究各自搬去了新的房子。
到最后,主人公阿泽说:“我想回去那个年代,和伙伴们一起,在我房里通宵玩耍,吃拉面,玩大富翁,看《英雄本色》。”
是的。我也很想回去。但我们终究不可能回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