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大眯着眼睛望过去,那小子刚来那天给教训了一顿,之后就老实了,叫干嘛就干嘛,平时拍个脑袋,踢上一脚,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诶,哪个谁,过来!”
李复,现在的商九,抬头看到身后的宫大在招手,赶紧放下了手里的锄,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从今天开始,后面那个废旧院子,就归你去打扫了。”
“我?”
“怎么?不愿意是吧?是不是又想要我揍你?”宫大作势扬起巴掌要抽。
“别别别,我去我去。”
身后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李复假装怕被打,抱头鼠窜,用袖子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能得意,不能笑!嗯,这衣服怎么还有股子茅房的味道?
......
院子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小。
进了院门,左侧是一排没人居住的平房,右侧是低矮而杂乱的丛和几棵低矮的小树,对侧是高高的院墙,中间是个年久失修的水池,水面上漂满了绿萍,偶尔点缀着几片橙黄的秋叶。水池中央有坐两人多高的小假山,湖石随意堆砌的作品,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但是——
这里有双眼睛!
李复拿着扫帚,装作认真地打扫着院子的落叶,收敛起身上的气息,但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起,就和......
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就再这个一眼望穿的院子里,每天晚上两个大活人捧着粥进来,又是到了哪里了呢?
他们要是把师父藏起来拷问,怎么既见不到人,也完全听不见声音?
究竟盯着这个院子的人是谁?他又藏在哪里?
李复打扫完落叶,又拿来水桶,一边浇灌着已经渐渐枯黄的草丛和小树,一边暗暗用力,微微蹬踏着脚下的地面。
地面传来的声音很扎实,里面完全没有空洞,水泼在略干的土上,形成了小水洼,也没有一下子渗透进去。
没在院子里,难道在房子里?
李复从水桶里抓起抹布,稍微拧了拧,沿着房子的外墙认真地擦拭下门窗来。
木头很多地方表面都脱漆皲裂了,应该很久没有住人了吧?
锁头早就锈死了,锁眼也没有新近的磨痕,难道他们不是开锁进去的?
门框、窗框上灰尘积了一层,上面没有手印,很久没人来开过窗,推过门了吧?
窗纸上有个破洞,偷偷瞧瞧,里面几张破桌椅,哪有人居住的痕迹?
忙完一轮,还是毫无收获,李复一屁股坐在水池边上,装着休息擦汗,心里却在暗暗叹气。
“噗噗”
什么声音?!
“噗噗”
很轻微的声音,如果不是这院子里空无一人,是绝对难以发觉的。
李复支楞起耳朵,搜索着声音的来源:房间?墙边?丛里?树底下?
不!
是水池!
李复惊讶地扭头一看,身后的水池里,厚厚的绿萍中间,不时不时地冒出一连串的气泡。从水下浮上水面,破开,发出轻轻的“噗噗”声响。
这难道......
来不及多想,李复把手往水里一伸,直直扎向水底。
“你在干什么?!”
一声暴喝响起。抬眼,只见院门不知何时站住了一名男子。
高瘦的身材,枯黄的脸孔,干树皮一样的皮肤上像树瘤和树枝似的插着鼻子和嘴巴,就跟一棵枯树一样,散发着死气,暗淡无光,如果仔细点看,还会发现右手只有三根手指。浑身上下只有那一双眸子,细长的瞳仁闪烁着渗人的光。
“你究竟在干什么?”
见李复没回答,男子步进院子,两眼死死地摄着。
“我,我在......”
李复仓促地想着回答,水下的手悄悄地握紧了拳头,身上的毛孔开始微微地张开。
“我最后问一次——你,在干什么?!”
男子立住了脚步,手背上的树皮鼓起了青筋,眼中寒光大盛。
之前还死寂的废院里竟然忽然起了风,卷起了树上的枯叶,漫天飞到了空中。
就等着落地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