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能勉强走动,双手却无法自由行动。
干巴巴的坐在沙发上,黎倩看了一眼趴在小书桌上,哼着曲儿画画的女娃儿。
接着,她又欲言又止的瞧向,在厨房里与瓢盆碗筷奋战的沈念安。
男人的嘴角斜叼着一根香烟,边吞云吐雾,边低声怒骂,“破碗!烂碗!下次再敢黏这么多油渍,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丢到臭水沟里,永不见天日?”
黎倩,“...”
女孩死心了,打消请他帮忙上药包扎的想法。
他脾气这么差,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上药途中惹毛了他?
到时他随手就是一掐,让她伤上加伤,怎么办?
黎倩手忙脚乱,与手臂上绑得结结实实的绳结做抗争,却怎么也解不开。
临近夏天的傍晚,气候有些燥热。
加上她整个人急火攻心,顿时汗流浃背,体温上涨。
帮别人包扎伤口,那么容易。
怎么轮到她自己,就如此的困难啊?
黎倩欲哭无泪,滚烫的脸颊淌满晶莹剔透的汗珠。
就像是成熟多汁的水蜜桃,被人刚从水里捞出来,水润饱满,色泽诱人。
“有困难怎么不说?嘴巴用来当摆设的?”随着冷哼男声的逼近,黎倩左手的绷带与药膏被沈念安夺去。
男人坐在她的旁边,轻轻解开散发着浓烈药味的旧绷带。
用清水洗去伤口上残留的药渣,沈念安重新涂抹上新的药膏,再以新绷带绑好。
黎倩身上的五个伤口,他都细心处理,动作无比温柔。
这样的他,与刚才厨房里无理取闹发牢骚的模样,天壤之别。
弄好了伤口,沈念安把两颗药交给她,“我去给你烧开水,水热了,你再吞药。”
“好。”
黎倩微微发怔,惊奇于他对自己的细致与耐心。
叮嘱完了,男人去厨房烧热水。
水烧好了,他倒进杯子里,递给黎倩。
女孩接过,正要吞下药丸。
“等我一下,先别吃。”沈念安伸手制止。
男人急匆匆的跑上二楼,折回黎倩面前时,手里多了一块糖,“你吃了药,再含着这个,嘴巴就不觉得苦了。”
感动于他的体贴入微,女孩轻笑点头,乖乖照办。
目睹全程的初雪,不可置信的咋舌,“这是假的沈叔叔吧?”
“雪雪,他是你如假包换的沈叔叔。”黎倩哑然失笑。
“不可能。真的沈叔叔,根本不会疼人。”
沈念安嗤笑,“老子不疼她,难道疼你这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小屁孩?”
疼了她,她才会继续给他做饭吃!
他口中的小屁孩初雪,“...”
蓦然娇羞捂脸,她无颜见人了呀~
第一次说别人坏话,就被当事人听到,她好羞愧的说。
男人轻描淡写的话字字珠玑,犹如有人拿钢琴在黎倩的心底弹奏,到处是美妙绝伦的动听乐声。
她空寂22年的心弦,被这个男人撩拨,奏响了一曲欢快的盎然旋律。
“沈叔叔,可真是绝世好男人啊。究竟是怎么样的可爱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呢?”初雪盯着男人上楼洗澡的英俊背影,笑吟吟的开口。
小姑娘的马屁,拍得太明显了,恨不能黎倩立刻嫁给他。
她煞风景的一番话,宛若一把镰刀,砍破了黎倩那根刚刚飘扬起来的琴弦。
黎倩小脸微红。
...
黎倩伤了五天,才勉强痊愈。
期间,沈念安始终任劳任怨,细致照顾她。
在她的耐心指导下,沈念安已经能熟练的切割各种肉类。
面对繁琐杂乱的家务活,男人经常是一句嫌弃至极的爆粗口。
可一转身处理她的伤,他又恢复初雪口中的“绝世好男人”姿态。
不过,沈念安还是有蛮不讲理的幼稚阶段。
譬如3月20号这天早上,是a市成立一百年的喜庆日子。
全市放假,市民们喜气洋洋,杀鸡宰羊的庆贺。
黎倩的手还不能碰水,她就叫沈念安杀掉买回来的老母鸡。
杀鸡不易,男人的白t恤溅了一身的赤红鲜血。
洁癖极其严重的他,骂骂咧咧,“妈地!你怎么没告诉老子,杀鸡的时候,血会溅出来?”
“你受伤的时候,难道血不会溅出来吗?”黎倩面容平静的反问。
“...”男人拎着血淋淋的死鸡,踱进厨房里。
“要把鸡毛扒光了,才能放到水里熬煮。”黎倩及时出声,制止他直接丢鸡到锅里的暴力冲动。
“麻烦!”沈念安恼怒的骂着,把母鸡放进水盆中。
以前,沈念安作为旁观者,总觉得家里的佣人拔鸡毛很简单。
等到他亲力亲为,才拔了几根,就被密密麻麻的鸡毛烦透了。
“妈地!还拔个屁?一把火烧光算了!”一脸不耐的男人,口出惊人之语。
客厅那头,闻声赶来的黎倩,迟了一步,登时气黑了整张小脸。
被烈火燃烧得乌漆墨黑的可怜母鸡,睁着死不瞑目的圆滚滚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黎倩勃然大怒,“沈念安,你怎么可以用打火机烧了这些鸡毛?它们的根部扎到皮肤里边,得一根根剔除出来,才可以做成菜!”
面对自己弄出的一片狼藉,沈念安死不悔改,还有脸发脾气,“你又不早说!老子以为能够一把火烧掉这些毛!”
“你看看自己做的好事!都快30岁的人了,还如此意气用事!无理取闹也要考虑后果,怎么可以任意妄为?”
黎倩很少这么口不择言,她只是很心疼这只被毁得看不出是一只鸡的可怜生物。
两百块钱买的呢,却被他糟蹋成了这副鬼模样!
30岁...与这妞儿的22岁,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沈大爷被戳心口了,不禁怒气冲冲。
这个傲娇男人竟然什么也不管了,直接拂袖离去!
见状,黎倩气得几乎站不稳,不停的拍着呼吸急促的胸膛顺气,“我的老天!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做错了事,就逃之夭夭,把烂摊子丢给我这个小他那么多岁的柔弱女子!”
埋怨归埋怨,黎倩还是勉强动死还不能切菜的受伤双手,扛下解决这只昂贵老母鸡的重担!
当天的晚饭,是这么吃的——
“宝宝还没有试过,一边吃鸡肉,一边从嘴里吐出鸡毛的。”初雪很嫌弃的嘟哝。
做错事心虚的沈大爷,啃鸡腿的动作一滞,故作洒脱的安慰她,“就当做是锻炼嘴巴,多动一下,没有好坏处的。”
“可是,这么吃真的好麻烦啊!”初雪把被他烧得黑糊糊的鸡肉摊在手中,“吃一口肉,吐好几次鸡毛,太折腾人了。”
男人,“...”
吃得满嘴鸡毛的黎倩,在桌子底下重重的踢了他一脚。
黎倩凶巴巴瞪着他,好似在骂,“都怪你!”
他低沉勾唇,笑声朗然,风流与邪气并具,竟是十足的蛊惑人心。
黎倩偷偷打量这样的他,心情说不出的怪异。
总之,她觉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