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诚落座，他并没有像在大殿上一样那般钻研，也没有丝毫犹豫，落座便开始了第一个声音。

听过了灵起演奏七殇琴，书萱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第一次听冠绝天下的琴师弹琴，便坐下仔细聆听，默默欣赏着这首离别之曲。

青鸾并未静静聆听，她听着这最熟悉却又陌生的曲子，转了个圈开始起舞。

有琴音有舞蹈相伴，本该是把酒言欢的绝佳场景，在月色的笼罩下却显得有些凄凉，青鸾舞动的手，在月光下显出浮动的影子，令人心醉神迷，丝毫不被琴师的音调掩盖了光辉。

原以为人间的舞姬是断然比不过天上的仙女的，但是青鸾由琴音而生的舞蹈，却是有了情绪般流露出来，她的眼睛并不看向琴师，那随心的动作显得灵动而有趣。

“是自由。”灵起说出了书萱心中的感受：“青鸾的舞至始至终都是属于她自己的。”

相比青鸾的自由，许元诚的琴音更多的却是像灵起使用七殇琴时的愧疚感受，他的琴音被深深得困在里面，走不出，理还乱的情绪深深得烙印在每个聆听者的心中。

一曲未罢，青鸾便停住了脚步，却是背对着许元诚，平静得说道：“元诚，其实我早知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如画。”

琴声戛然而止，许元诚的手停在那里，也只说了声：“对不起。”

“你果真只有这三个字对我说。其实，你不必介怀，毁脸的毒，是我自己下的。”

书萱心中吓了一跳，刚还沉浸在琴声和舞蹈之人的心有灵犀，青鸾的一句话一下子将她的感动抛之九霄云外。

许元诚似乎也被震惊到，抬起头不可思议得看着青鸾的背影。

“我要的，”青鸾说了这三个字，便停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要的，就是在你心中永远有一个我的位置，哪怕是歉意。”

书萱看了看灵起，却碰上了他的眼光，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惊吓之意，见到书萱的眼神，也只是跟她点了点头。

“只是，未曾想那毒最后竟要了我的命，我想，即使是失去生命，你能对我起一丝的情感，那也是值了。”

如此说来，青鸾实则为一个可怕的人，为了那可怕的感情占有，竟甘愿毁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最后还因此送命。那许元诚为她从此不再碰琴，委实不值得。

“但是你始终，只有歉意，若早知如此，我便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下一世，我会好好生活。”

青鸾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回头，也没有留给许元诚跟自己说话的机会，她只淡淡得说：“姑娘，我该走了。”

书萱反应过来，走过去想要带走青鸾，却接到了一手的眼泪。

她的平静，原来是装的。

书萱将青鸾带回到地府，才与她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青鸾这时才带着抽泣的声音说道：“他的琴音一点都听不出快乐，逝者已去，生者还是要好好活着啊。”

为了他能好好活着，宁愿说出让他厌恶自己的话，青鸾的感情真是低微到了泥土里了。

“他配不上你，希望下一世你有更好的归宿。”

“谢谢。”青鸾不忘道谢，走过了奈何桥，接过了彼岸汤。

此刻，那毁脸之毒是否真是青鸾自己下的，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她得知琴师并非爱自己，竟放手得如此干脆，这份勇敢，便是很多人也不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