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比起站在一旁默不发声的罚站，管凝更想走到讲台也叨叨几句吧，至少也能锻炼一下演讲和临机应变的能力。

而一旁的司琪倒是很认真翻阅着教案，时不时抬眼看着前辈。

说起天依的演讲，那真是字字珠玑，滔滔不绝；这方面一直都是她的强项，只是听惯了她的八卦，这样有板有眼的模样还真是会有少违和感。

一切都进展顺利，过了提问时间也就接近尾声了。就在礼堂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准备这么平稳的结束之时，就在人群里传来了一阵质疑声。

“为什么要对异能有那么大的敌意啊，也许有人只是想和平理性的利用它们呢。”

这忽然冒出来的满含抱怨的提问，显然是酝酿许久之后的发力。实际上提问环节会有人回应，怎么说都应该不算意外。只是这满含的怨气和生硬的口气，着实让礼堂的空气凝固了起来。

在学生中也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寻找着说话的人，只是发生的过于突然。包括台上的天依和在以班级为单位坐着的方阵周围巡视的教师们，都在人群中找寻那个说话的人。

“嗯，这位同学提的问题就很好呢，那么我就借回答这个问题来好好解释一下好了。”

天依以沉稳的姿态继续她的宣讲，这样的小插曲似乎就一直在她的预案中，没有惊慌，脸庞上也没有显露一丝动摇的迹象。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算得上是很优秀了。

“各位同学觉得我们国家管制武器和刀具有什么问题么？合理不合理？”

“合理啊，那些太危险了。”

“是啊，经常看到国外有枪击事件，感觉很可怕。”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们今天讨论的这个异能啊，其实在某意义上更危险哦。首先，就破坏力而言，就算是最轻微的法术也是可以比拟一般的武器了。像这个常见的火球术，只是十厘米直径的小火球而已呢，可是它蕴含的能量已经和一颗手雷差不多了哦。”

一提到手雷，守在台下的管凝的心里就一个哆嗦。和独轮车案件中引发事故的异能单位的当量是一样的。也很清楚这个当量已经是可以触及当量中最低的了，即使这样还能造成如此严重的事故。此时不但是天依带着英气的面庞极具有冲击力，就算是脑海里浮现了科长晨会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还愈发的具备说服力。

“嗯，一颗手雷，大家想象一下某个热衷于研究异能的人时时刻刻都带着一颗手雷哦，是不是很危险呢，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周围的人。”

“是啊！”

“就是，好可怕。”

天依顿了顿，似乎在配合着下面学生们面面相觑的交谈，一切都都在沿着她规划好的轨迹行进着。

“那么第二点，也就是异能的不稳定性。我们都知道武器呢经过了数百年的发展，相对而言拥有比较成熟的制造工艺，通常情况下还是可以很好的控制的。而异能就不太一样。前面提到过的两种异能的引导方式；第一种，适应者通过自身的灵力链路引导的异能反应。先说这种好了，这就好比身上绑着炸药的人一般，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虽然我们也知道这个群体中肯定存在能够熟练把握能力的术士，可那也仅仅是适应者很少的一部分。再说第二种，也就是通过炼金术获得的魔导器了，因为被复刻了灵力链路，就算不是适应者也可以自如操作异能反应。这种情况就更加危险了，因为这些魔导器的威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常规武器。”

听到这里管凝心思又飘回到平衡独轮车的案件上。她琢磨着那个独轮车也就被认定是被注入异能的魔导器，那么反手倒卖这个的人就是个掌握炼金术的人。这么一想，案件的严重性就完全超出她最初的预期；也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揪心。原来她们不经意经手的这个案子的级别竟然这么高。一股寒意就从领口袭来，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她思量着，这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可就真不是写一份检讨书这么简单了。

这个时候她就很想找搭档私语几句，就算是对一上眼，交流一下眼神也是好的。不过就在她转过头试图搜寻站在讲台下方另一边的司琪之时，而那本应站着的那个人却不见了踪影。她继续在整个会场搜寻着，直到看到最后面一个班级的方阵，才找到司琪的身影。

司琪看上去也在找寻着什么，而且正在和那个班级的教师进行交谈。

她这才反映过来，原来她和其他同事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何其相似的一幕，就在几年前发生过。还是大一新生的管凝也像现在这群孩子一样坐在下边的方阵里，聆听上面教官的演讲。

那是第一次户外拉练的准备活动，台上的教官以极其严厉的口吻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绝对不能做的事项，就算是在户外，也宁静的仿佛墓地一般。可偏偏这个时候从台下传来一声质疑，同样有些稚嫩的男声，同样引起轩然大波的话语。

“什么都禁止的话不如在室内做模拟训练好啦。”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可懂意思自然就清楚了。同学们好奇的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挑战教官的权威，管凝却在认真的思考他的这句话。与室内模拟训练相比，户外拉练的特点就是充满意外和不确定性。如果什么动作都规定的死死的，诚如他所言，确实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教官们的初衷，他们只是担心这些新人如果不循规蹈矩将会陷入本该避免的麻烦之中。说到底是两代人在观念上的碰撞，至少当时的管凝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那个将鸭舌帽倒着戴的家伙还是被指导员拎了出来，他的座位距离管凝并不远，起身时刻被迫扭头的他还与正好看过来的管凝的目光交织。他挤了挤眼，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就被带走了。

可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却深深地镌刻在管凝的记忆里。虽然无法认同他大胆任性的做为，不过从某种意义也算是一种突破。是她自己寻求很许久也无法得到的突破。自从那纸鉴定书对她做了决定性的评价之后，她就一直寻求着。

天依的宣讲还在继续，管凝的思绪也被她抑扬顿挫地话语拉了回来。

“第三点，异能如果不能被很好的管理起来，就会迅速的泛滥。想象一下周围的同学，路上遇到的人都拿着个魔导器是多么可怕的事，更坏的情况如果这些工具落入到犯罪分子的手上，你们觉得我们的城市还会这么安详平和么？”

虽然只是照本宣科，不过柳天依无疑拥有极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她的讲演让台下鸦雀无声，同时让学生也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残酷的现实总是比较具有说服力，再怎么中二也会对危险二字有所忌惮。

看上去这个宣讲相当的成功，给与管凝极大意外的倒是平时看着散漫的天依在工作的时候却无比的投入，尽管做的还是她一直十分抵触的工作。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精神吧，有才华的人做什么都会有模有样。

“嘿，怎么啦，你也被前辈带进去了嘛！”

不知什么时候司琪已经回到她的身边，笑盈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咦！！莫非有什么好事，看你笑的这么开心。”

“嗯，算你猜对了。”

司琪得意的点了点头，回首走向讲台。

“喂！”

管凝立刻叫住了她，焦急的面庞凸显着这么几个字‘不打算告诉我么’。

“下午你就知道啦。”

接着一跑一跳的走开了。

“卖关子就那么过瘾啊。”

至于管凝倒不是那种揪着牛角尖不放的人，尽管被吊胃口让她有些难受，不过既然是司琪的话一定会给出合理的交代的。

这是一种对于搭档的信任，也是这些天相处下来管凝最大的收获。

总之三场的宣讲终于完成了，由于校方事先的安排得力，加上两位新人的协助，这次十八中的宣传任务比预定时间早了近两个小时。

回去的路上柳天依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从埋怨科长，到忙碌的事前准备工作，再到还算顺利的宣讲过程，总后总结就是。

“其实还不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