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泰转过身,双手背立,面对着一江春水,站在那,整个人就像这春夜,看上去平静温暖,实则藏着难以散去的残冬寒意。
顿了顿,他转回身,指着工人们走过的地面,“大家看,这几日,都未曾下雨,即便地面没干透,也不至于如此湿滑。大家再看,这地面,不仅湿滑不说,还泛着一层油光,明显是被人为地洒了油在上面。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使坏,利用黑夜的掩护,让工人们察觉不到地面的异样,这才造成工人们在搬运途中滑到······”
说到这,舒明泰看向一言不发的江禄生,“二公子是负责码头货运的,对这边的地形了如指掌。白日里忽然让人封了以往的道路,说是道路在维修,夜里让工人们换了这条小路搬运货物。二公子,您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
听罢舒明泰的话,江禄生少了以往的暴戾,只是没有任何情绪地道:“我不知道地面被人洒了油。”
“二公子对手下人极为严苛,您手下人做事向来稳重谨慎,我不相信,他们会没有发现地面异样。”舒明泰言辞犀利地道。
江禄生不再做任何辩解,只是视线从江福生脸上迅速扫过。
舒明泰冷笑一声,“二公子不愿多说,明泰也就不多加追问。不过,我这里有一个人证,可以说明这一切。”
他击掌两声,一个长工模样的人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长工怯怯地看看了一眼江福生,然后赶紧将头低下。
江水寒眯了眯眼,问道:“你不是福哥儿手底下的人吗?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人点点头,颤巍巍地道:“老爷子,昨夜,我和几名工人,忽然被大公子召了去,说是交待我们做一件秘密的事,事成之后,他就提升我们当小工头,还给我们涨双倍工资······”
“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江水寒追问。
那人道:“大公子让我们在昨天夜里,将通往码头的主干道用大石块堵住,造成山体滑坡的假象,然后让二公子封了道。这样一来,装货的工人只能走这条小路通往码头。可是······在今晚入夜之前,大公子还命我们在这条小路上洒了几桶菜籽油,说是如果被人发现,就说是榨油坊的工人们不小心运油的时候洒的,绝对查不到我们头上······”
江福生抬起一脚当胸踹去,“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勾结他人陷害我!说,你收了舒明泰多少好处,要这样害自己的东家!”
那工人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哭道:“大公子,做人要讲个良心。是,我是收过舒设计师的救助,可那是因为我娘住院,急需要一笔手术费,当时我向您借款救急,可是您非但不借,还说我要是因此请假,就让我卷铺盖走人。是舒设计师,将他仅有的积蓄全都给了我,还变卖了他自己创作珍藏的艺术品,才保的我娘一条性命。我是害怕丢了饭碗,可是您让我昧着良心去害他,我做不到!”
“所以你就出卖老子!”江福生恼羞成怒,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当他还要抬脚狠踹时,被舒明泰一把扯住。
舒明泰紧紧抓着对方,冷声道:“大公子,打人是犯法的,何况,做错事的人,是你!”
换言之,该打的人是江福生。江福生越发来气,撸起袖子就要扇舒明泰耳光,被舒明泰敏捷躲过。
“混账!都住手!”江水寒一脸愠怒,大声呵斥。
他气得手都在打抖,用拐杖指着江福生,“福哥儿,当真是你做的?你,简直无法无天!”
江福生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跪在江水寒面前,声声懊悔道:“爷爷,我错了,我不该妒忌阿泰,我是猪油蒙了心,我愿意将功补过,我现在就连夜和阿泰重新烧一套釉里红,我保证,他可以赶上后天的博览会······”
“大公子可真是好算计!”舒明泰轻蔑地睥睨着跪在尘埃的江福生,仿佛那就是个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