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我坐在自家小院的一株梨花紧簇的梨树下,一面晒着冬日里的暖阳,一面扶着琴。
子君中的毒在鹿琮麟先生的调理下,一周后,终于醒过来了,只不过这还只是为子君清除了微不足道的一些毒罢了,仅仅只是为了能让子君醒过来,好询问他关于他在梳子上下毒的顺序。
先生对待子君便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一般亲切,只是对于子君的心性,却往往露出些许无奈。
一如此次子君中毒,无论先生怎么好言相劝,子君都与先生似乎中间似乎都横跨着一条江,先生为子君付出的所有感情,都犹如投入了江中一颗石头,还没来得及看会不会飘浮一小会儿,便已被水浪卷的踪迹全无。
其实仔细想想,子君的这种态度也并不奇怪。无论鹿琮麟先生如今对子君有多好,毕竟曾经是放弃过他的人,但就这一点而言,子君或者任何人都能认为,是先生有可能想要弥补从前放弃子君的这一过错。
不过鹿琮麟先生毕竟也是个生意人,从来就看淡了别人冷眼相待的场面,他仍旧一如既往的对子君好,偶尔也劝说劝说着子君,希望能从子君口中探出些话来。只可惜,子君却从不肯开口对先生多吐半个字。
在见到人影的那一日,风霁月去寻傅挚姥爷,发现傅挚姥爷一直守着自己的酿酒室,已经两日未曾出门,更别谈知晓我的公主小院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如此,傅挚姥爷为了不让我的公主小院再次让些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出入,还特地来到公主小院为我看家护院,直到现在。
“六妹!”风霁月大叫一声,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先生叫你过去,说是子君只有见到你才说出真相。”
我立刻放下手中弹奏的曲子,因为也还是处在病体中,我的行动并未好利索,现下,只好缓缓地起了身来:“好的,我跟你去吧!”
远远地,我们在门外便听到,“您想让我称呼恩师还是叔父呢?您喜欢我娘亲,喜欢了数万年,却从来不敢开口!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里讲道理呢?”
“就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喜欢你娘亲,难道你认为你娘亲会看不出来?我并不是不说出口,而是他总是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她从前唯一求我的一件事便是让我叫你用毒,教你成才。可是我发现你在学了毒之后,性情也开始变得残忍,这是用毒之人最忌讳的,否则很容易心性走偏,坠入魔道。所以我这才将你送回去了。也好同你娘亲有个照应。毕竟,吴家庄的日子要简单很多,也不那么容易让你走偏。可惜,你最终还是步入了歧途,还害了自己的娘亲。子君,你可曾有过片刻后悔?”
风霁月看了我一眼,询问是进去还是现在外候着,我摇摇头表示先候着,如此便能让他们师徒二人好好交一番心。
如此,我便与风霁月便在外面搬了椅子出来再好好风吹日晒一番。
屋内声音时而哽咽,时而叱责,时而幽怨,也时而叹息、哀婉......
“后悔?我有资格后悔吗?”子君幽怨道。
“你有,怎么没有?公主那么爱你,你难道看不出吗?如今她也中了毒,你就没想过让她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吗?看着她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更何况,她这一辈子如此短暂,成全她,也是成全你自己呀,孩子!”先生劝说道。
“我从未想过要害公主,我知道在这梨山,只有她一人是真心待我好,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从没想过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你相信我吗,先生?相信我吗?”子君的声音显得十分彷徨,又无助。
“我相信你!”
“不,你才不相信我,我连自己亲娘亲都害了,你又怎么会相信我?”
“我相信你,真的,因为你娘亲将你的所有事情都讲给我听了,我是听着你娘亲讲你听大的。只不过你娘亲也不知道你又拜了其他人为师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又拜了师父?”
“我不但知道你拜了师父,而且还知道你师父是谁?如今这世上,能用毒用的如此阴险的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怎么知道......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屋内的声音停息了片刻,而后又继续传来了先生的声音。
“这个勺子就是那个人给的吧?什么时候给你的?”
屋内沉默了一阵。
“我娘亲过世后,师父来探望我给的,说是送给我的礼物,以后每每吃饭的时候还能知道有人惦念着我......”子君的声音平静而又怀念的传了出来。
“那是不是在你娘亲去世后你开始精神变得有些恍惚,脾气也开始暴躁?”
“你跟踪我吗?”
“你觉得我有功夫跟踪你吗?你可有过一丝一毫怀疑过收你为徒的那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子君失笑道,“他能有什么目的,那日,我在山林里采草药给娘亲,结果掉到了悬崖,幸好是他及时拉住了我,这才免了被摔死的下场,如今,先生同我谈目的?你不觉得你的目的更加不单纯吗?如果不是我娘,你现在能这样对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