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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学甲通完电话,康利民径直回到了程三福家的堂屋。
付夫和程三福正围着火塘烤洋芋。
“电话打完了?你们怎么说?”见康利民进了屋,付夫用铁钳夹起一个洋芋,递了过来。
“他的观点和我们一致——我让他先到县局鉴证室做个痕迹比对,等鉴证结果出来了再说。”康利民接过洋芋,双手扒拉了一会,就开始剥洋芋皮。
“明天咱们干什么?总不能一直傻等吧。”付夫问。
“现在我们还有两个核心对象没调查——是哪两个知道不?”康利民说着,把一个洋芋囫囵地塞到嘴巴里,又呼哧呼哧向外吹气。
“哼,想挑战我?”付夫冷笑道。
“不是挑战,就是想测评一下吾弟的推理能力。”康利民笑道,一挥手,“出来说说。”
说着,付夫就跟康利民来到了屋外。
“如你所言,就当前掌握的情况看,咱们至少还需要调查两个核心对象。”付夫点了一根烟,“一个是飞仙岭建筑工地。虽然前些天你已经去了一次,但是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更丰富了,我看还可以再到工地更加深入地问一问。还有一个就是村民所说的‘疯子’。他到工地大闹一通后,工地上随即就冒出了这么一个搞事的神秘生物,现在村里还出了人命——这个预言家能这么准,我看他绝对掌握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康利民闻言,一双小眼睛飞快地转了转:“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哟。”
“废话——再怎么说我也是名记者啊。”付夫笑道。
“明天,咱们就到工地问问。”康利民说。
付夫双眼有光一闪,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堂屋时,程三福已经把七八个拳头大的洋芋烤好了。
“两位同志快来快来,趁热吃,洋芋肉冷了吃来涩口。”老人挥着手。
“好好好——老辈子真是打扰您了。”付夫热情地招呼着,坐下捏起一个洋芋就吃。
看到付夫真诚的表情,程三福叹了口气:“两位同志,真是抱歉得很哟,咱们村穷,实在拿不出好饭好菜来招待——明天一早,我就给你们杀只鸡。”
昏黄的灯光下,程三福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愁容。
就是那一瞬间,付夫和康利民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老辈子,莫这么说,就是吃洋芋好,健康!”付夫很严肃地说,又把一个洋芋塞进嘴巴里。
“像你们这么能吃苦的城里人,现在少了。”老人听到付夫这么说,终于有了笑容。
三人吃了二三十个洋芋,就着井里挑上来的凉水洗了把脸,早早地睡下了。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这时,距村子三公里外的飞仙岭工地上,另一件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当天晚上9点,工地项目部办公室里,张万金极其罕见地自掏腰包,托人从城里买了两箱啤酒和一堆下酒菜,把工头们都叫来喝酒打牌。
“近来大家担惊受怕,今天晚上我个人出钱慰劳慰劳大家,都给我好好休息一下。”张万金很仗义地说。
工头们有人拍手吆喝,有人感动得眼泪汪汪,一个劲地念叨:“老板仗义!”
见工头们都把自己当成了为民请命的仁义老板,张万金心里阵阵阴笑。
“穷鬼们,今天我一定要把出去的钱都找回来!”他琢磨着,开始招呼大家喝酒吃肉,又铺开一副扑克,开始轮番上阵斗地主。
自上次神秘生物到工地捣乱之后,工人们夜里再也不敢随意进出工地,甚至白天开工也心惊胆战。
为了保证工期,张万金给工人们又是加工钱又是修围栏。眼看白的银子就这么了出去,张万金感到浑身肉疼。
就因为这,张万金才开始琢磨着怎么把出去的银子捞一些回来。
他东想西想了老半天,忽然,那颗猪脑子灵光一闪。
年轻时,张万金就经常赌博,整日游荡于赌场牌桌间,他也发现了自己除了脸皮厚之外的唯一一个特长:特别会打牌。
很快,他就能十赌九赢。
当然,这样的“运气”需要技术——张万金学会了一手精湛的作弊功夫。
从小混混混成了暴发户以后,张万金也不怎么屑于靠作弊赢钱了。但是来到飞仙岭工地后,看着钱就这么了出去,身胖如猪心眼却小如针尖的张万金又动起了歪脑筋——靠作弊坑工头们的钱,把“亏损”都找回来。
于是,就有了这场深夜慰劳会。
从这天夜里9点到11点的两个小时里,张万金喝了三瓶啤酒,吃了三斤熟牛肉,作了七八十回弊,赢了工头们两千来元钱。
“老子威风不减当年呀。”张万金心里阴笑着。
就在张万金准备再赢一把时,身旁忽然响起一声凌厉的尖叫:“有鬼啊——”
张万金一转头,看到一个左手缠了纱布的工头脸色铁青,已吓得瘫倒在地。
定睛一看,这人是今天白天在工地上弄伤了手的工头张富贵。
“嚷嚷什么。”张万金见牌局被搅,满心不爽,转头大声嚷嚷道。
“瞧你这怂样!”其他工头也讥笑着附和。
然而,当看到张富贵煞白脸上的表情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口。
就见张富贵浑身猛抖,苍白的面庞上看不到一丝血色,瞪得像铜铃的眼睛正紧紧盯着窗户外无尽的黑夜。
见到他这副表情,张万金和其他工头齐刷刷盯向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拿着电筒往窗外照了照,惨白的灯光所过之处,除了稀泥巴地和灌木丛,啥也没有。
人群的目光转回到张富贵。
“张富贵,你喝高了?”张万金不爽地说。
张富贵却摇了摇头,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伸手颤巍巍地指了指窗外,颤声道:“窗外有鬼!真的,刚才我都看见了……”
听到张富贵的话,工棚里的空气就像被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