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灯初上!
老婆婆院子。
唰唰唰,五道身影跃上了屋顶,但那屋子里黑静悄悄一片,没有半个人影。上面的人跳了下来,四处看着。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瓶盖一开,里面的小虫飞了出来,一个盘旋飞到左边一个房间里。
五人走了进去,灯火一点,那陈通与女子赫然在列。
“很浓的气息,那人曾在此呆了几天!”
女子点点头,四处瞄了几眼,又走到床前,但见一张被褥略有些散乱地放在床上,似乎是刚起床的样子。女子抓起被角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扑入鼻孔。“嗯—”,女子像是极享受,闭眼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小郎君,你在哪呢?”
崔少侠毫无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就像小时候在水里玩疯了,上到岸上被风吹过的感觉。他心里发凉,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停了下来,站在屋顶上向后扫了一眼。
之前下了一些小雨,温度下降了许多,春寒料峭,人们并不愿意出来吃风,夜晚的开阳城,显得有些冷清。
周围都是暗的,灯火寥落,远远看去,他便是立于天地间的一道孤影。
这三天来,他一直没有走远,而是在暗中查访,可惜并没有找到婆婆的下落。周围的邻居们都说,婆婆是神秘的,很少与他们往来,也很少外出,只知她是半年前搬来的,谁也不知她的身份。
没人来找她,她也不找别人,一个人离群索居,如同城市里的幽灵。崔少侠知道自己遇上难题了,他回过头来,轻轻一纵,跳到隔壁屋脊,跟上了下面马车的速度。
除去车夫,里面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个是邻居张家的小儿子。这小子似乎并不是什么好货色,听说以前整天偷鸡摸狗,现在却又变得得神神秘秘。原本,崔少侠对他并不感兴趣,但是,他的一些行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穷苦人家生活比较保守,入夜便歇,交际圈子也比较窄,但是这个张家小儿子不一样,他往往是夜晚才出动的。行事更是鬼鬼祟祟,生怕别人知道,交往的人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崔少侠正是兼职锦衣卫的时候,自然对他不会放过。今番夜里这一番行动便全程落入崔少侠的眼里。
马车驶过马路,喳喳有声,驶得并不快,完全看不出要驶向哪里。一盏昏黄风灯挂在车前,上面没有任何标志。崔少侠蹿高伏低,一路潜行。
那马车穿街串巷,又驶了盏茶功夫,终于在一处巷口停了下来。崔少侠轻轻一纵,跳到旁边房屋上面,赫然发现,里面早停有一辆马车。里面却黑灯瞎火,一点光亮也没有。
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听声音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巷子里面的马车里面有人拍了两下巴掌。
车帘掀开,车夫猫身进去,接着与张家小儿子合力抬了一个人出来。黑暗里,崔少侠看得清楚,这是被他药来的那个少女,穿着灰布葛服,梳着双辫,双手双脚却被绑了,连嘴里也被塞了块布团,脑袋往后耷拉着,显然还没醒过来。
两人抬着少女下了马车一直送到对方马车,里面的人半面也没露。张家小儿子的手缩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钱袋子。他掂了掂钱袋,打开袋口摸了一粒碎银出来细细瞧了瞧,果然是银子。又把钱袋束紧了,上下抛了两抛,“哈哈”笑了两声,“成交!”走路都飘了许多。
旁边的车夫也是喜笑颜开。
“走!”
两人回到马车上,马车复又开动,不知走向哪个买家。巷子里面的马车却等了一会才驶出来,也消失在黑夜里。
原来这小子干的是人蛇的活儿!
崔少侠看着两路马车远去,却选择了前者。买家不一样,但卖家却是一定的,看来要找回婆婆还得着落在张家小儿子身上。
只是何以一个年过半旬的老人家也会被盯上?崔少侠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马车出来后,拐了两拐一直往城南开去。看来下一个买家是在城南了,只不过,这买家买一个大男人回去干嘛?
马车穿街走巷,转了两个圈子,突然在一处院门外停了下来。马车里传来两声猫叫,紧接着,马车里面的人下来了,却一直不停留,往前走不远,又见一辆马车。这三人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鞭子,竟然便离了此处。
崔少侠看得暗暗罕异,这些人竟如此小心谨慎!他不去追那些人,反回身猫在院子旁边的房屋顶上。
这边,果然又有了动静。院门“吱呀”一声大开,从里面走出一条大汉。大汉朝四周瞅了几眼,见无人在外,驾起那马车驶过了两条巷子,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很大,房屋错落各处,竟隐隐呈八卦形。一个小池处于中间,假山流水,花木蔚然。里面却没有灯火,那马车轻车熟路,经过许多庭院,在假山处拐了一拐,驶进了对面后边的院落。
“咶—”
一只乌鸦在旁边一棵苦柯树上跳跃着,不断张头晃脑,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突然惊叫一声,振翅飞远。几根黑羽摇摇晃晃,随风而落。
这片院落很静,静得诡异,甚至连蛐蛐鸣叫声也没有。
崔少侠抠出一块瓦片,正要扔到下面的庭院,心中一动停住了手。这里面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就于此时,突然“啪”的一声,一块砖瓦掉到了下面的庭院里。崔少侠扫了右方百丈处那栋房屋,退了回去。
庭院里像是被熊孩子捅了马蜂窝,突然涌出许多人影,朝右方扑去。崔少侠下到巷子里,一路潜行绕了个小圈子,去到对面。一股像是原野的荒草气息扑面而来,百丈远处是一溜高有两丈的城墙,一条小路隐在荒草灌木丛中,不知伸向哪里,马车的影子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