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言语打击士气,在以往平羌时言语都不通,哪里用得上,孙坚对此没有什么准备的手段,但也明白华雄前来所行为何。猛鸷的性格使他对这种手段有些许不耐烦,但理智告诉自己,这也是必须利用的手段。
果不其然,华雄等了片刻,见孙坚阵中无人答应,随即又笑道:“孙将军何必畏惧至此,昔日你我出入西凉,将军手刃羌蛮,何其快哉,两军虽处交战之时,但同袍之情犹存,说一两句又有何不可?”
这段话将孙坚直接贬低为畏惧董卓的小人,如果孙坚还不出来说话,便是自认惶恐,此时还提什么袍泽之情,其实是强调董卓的大汉太师身份,向孙坚施压尔等才是叛军。
孙坚面如寒冰,他直接走上望楼的最前处,居高临下,对华雄凛声道:“你要是准备投诚,我可以顾忌昔日袍泽之情给你一条生路,你要是有其他打算,那我劝你现在就放弃,调马回营才是上策。”
华雄对于这样的话语显然是早有准备,笑道:“孙将军何必如此冷遇,现如今天下英雄,皆观于此处,将军一动,天下震怖,莫要失了将军的威名才是,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何事?”
“望将军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太师愿以太尉之位待之。”
太尉之位?身边几名部将都为这个位置所震惊,这可是三公之位,在整个东汉,无论是哪一个三公,都可以说是影响深远,对于东汉的百姓而言,太尉二字,基本就等同于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也等同于一步登天惠泽百代,因为晋升三公而从寒族崛起为大族的例子太多。
但孙坚脑中清醒非常,他朗声笑道:“华子武,你来之前,就不问问董老贼,他说的这话,他自己信否?”
这话说得周围的孙坚士兵也哄笑出声,纷纷纭纭的笑声也不能使华雄变色,他沉声道:“既然孙将军不愿投诚我军,太师也曾嘱咐我,可退而求其次,不知孙将军可愿就此退兵,干戈一动,涂炭生灵,两相休息,远胜于两相厮杀,为表诚意,太师可赠将军两万石粮食。”
两万石粮食,听起来多,但实际上只够孙坚军敞开了吃十日,孙坚忍不住冷笑,但周围的士兵不了解这点,他们开始窃窃私语,关乎到自己肚子和生计,而且能避免大战,这对他们而言是最实在的事物。
华雄已经成功地动摇到自己麾下将士的斗志,孙坚察觉到这点,心中产生了些许不满,果断回应道:“华雄,你也不必耍什么招,区区两万石粮草,便想让我退军,那是无稽之谈,董老贼窃具高位,所得岂止是两万石粮草的百倍千倍,尔等一日身居朝堂,我等清正之士便不死不休,日后陛下分赏我等,又何止两万石粮草的百倍千倍!”
这段话主要还是用来鼓励军心,画饼应对董卓送到嘴边的饼,既然是画的饼,就要画的大些,不过孙坚的画饼技术显然离刘备有很大一段距离,仅仅是止住了军中军心的摇摆,还没有鼓励军心士气的作用。
华雄显然也料到这点,进一步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孙将军退兵,将军执意要与我军血战到底,那太师愿意遂将军之意,长痛不如短痛,特派我来与将军约战,将军可否与我定下一个时日,两军一决高下,也好分别出太师与将军谁是我大汉第一名将!”
穷图匕现!孙坚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词,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先是劝孙坚军投降,孙坚以大义拒绝,而后再是劝孙坚军退兵,孙坚再次以大义拒绝,华雄在此时约战,孙坚两次以大义拒绝投降退兵,此次就不能再以大义拒绝约战,不然整个军心士气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军心士气,当一方对另一方产生明显的心理优势时,在厮杀时就会产生明显的韧性差距,孙坚以军纪严肃来要求士卒,绝不能允许己方军队韧性不如董卓。
孙坚舒了口气,但现在他不得不吃下这个亏,他看着在阵前挑衅嗤笑的华雄,转身对身边诸将道:“小儿想引我入瓮,我岂能如他所愿?”
他铁青着脸走下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