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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位宫分军领头如临深渊,“太后饶命啊!”
皇帝实在听不下去,哭着朝太后扯着衣服,“母后!母后息怒,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不要他们跟着,是儿臣任性妄为,太后息怒啊……”
萧绰只转身看着悬崖边,一握衣角呵命道:“还不动手!难道你们要造反吗!”
数十位身着甲胄的神武和控鹤大将,拉起御帐宫分军头目齐齐朝后山行刑。
“太后,儿臣知道错了,太后,儿臣知道错了……”
重臣并没求情,因为他们都觉得太后做得对,较以前太后已经宽容多了,然而年轻的皇帝虽然日新月异,却不知危险也是日新月异。
“皇帝,你是要征伐天下的天之骄子,是要让南朝强敌臣服于大契丹的圣君明主,祖宗把江山交在你的手里,你现在竟在此游戏。你知道南朝的太子在干什么吗?博学硕儒,经筵讲课,你呢?现在站起来,站起来!”
一声呵斥,耶律隆绪赶紧爬起来,看了眼山崖边的驸马,他已经伏倒在地。
“儿臣,儿臣知道错了。”
太后浓眉一横,“你是皇帝,皇帝怎么会有错呢!皇帝永远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死不足惜的废物!错的,是纵容皇帝私自游戏的纨绔之心,逸乐之欲。”
几位辅国重臣听得一字不落,齐声称扬,“太后英明!”
一阵山呼海啸,响彻天地。
“皇帝!朕能替你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你自己决定吧!可朕希望你记住,永远都不要低估敌人!时刻谨慎小心!”
乜眼驸马,太后走到了辅国重臣跟前,“几位卿家快请起来,皇儿,朕没有教好,让几位见笑了。”
“臣惶恐!太后圣明!”
萧太后看了眼饮泣的皇帝,正目训道:“请皇帝收起眼泪,如此妇人状貌,如何统御三军将士。”
皇帝两下抹去泪水,回了个“是”字。
瞅一眼站得笔直的皇帝,她才稍稍减了怒气,“诸位卿家请起,各路招讨使统军使就要进宫,时间紧迫,国事当前,诸位又要宵衣旰食了。”
“太后保重龙体!”
草原苍劲的风声里,总是交织着太多的刀光剑影,可那眉眼之间透着的坚毅和果敢,让萧太后的威严霸气更胜往日。十三年皇后辅政,十五年太后执政,对外战争,内部叛乱,宫廷风云,不得不让她锻铸无比的神机智略,超绝的阴狠忮忍。
山呼海啸的拥戴声中,车驾已离去,唯有驸马跟公主还在山崖边跪着。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公主想不明白,抱着驸马的胳膊哭起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该死!”
一巴掌打过自己,他就恨道:“九部玄帐,我跟你没完!”
他终于感到皇权的威严比劝导更入骨铭心,那个曾经亲御戎车,指麾全军的萧太后,虽叫他母后,却依旧是那么的威严如山……
皇帝从此两年内闭门不出,终日研读《贞观政要》,朝事尽皆由韩德昌诸人主持。而驸马也乖乖地在家抄写着《史记》《汉书》,谁人都不想见。派去调查刺客的任务,就交给了耶律斜珍。
各路招讨司使述职完毕,太后的三十万南征铁骑即将向大宋疆土挺进,国土超过南朝两倍的契丹国上下,从此七年内弥布的尽是备战的诡谲风云……
南北两国,每天都在发生巨变,历史的车轮不仅碾压得帝王将相容不得稍事休息,就连被世人看做潇洒放旷的江湖武林,更是刀光剑影,争斗不息……
却说那大宋公主离开京城便直奔华山,五年前跟着父皇来此扫墓,如今她要独自前来。
一身男儿装纵骑东去,到达郑州城外的一片竹林里,她便灵机一动,挖了坑埋了一百两银子,作上记号,欲要继续出发,可忽的飞出十几位黑衣人,吓得她勒马大叫,“何方小贼!竟敢惊扰本,本少爷!快快报上名来!”
越飞越近,脸色铁青,心道:“完了,他们不会是来抓自己的吧,他们跟踪我,难道我露出马脚了吗?不对呀!刘娥,你竟然出卖我!”
她不敢下马,可想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怎么打得过对方,“你们是谁?是不是跟踪我很久了,快说,不然,以后我可决不轻饶!”
大吼壮胆,对于宫女太监不用张嘴就能唬住,可面前却是竹林穿梭的黑衣人,如燕如鹞,轻灵迅疾,身影却都如柳般细柔苗条。
落地全都持剑将她围起来。
“你们,你们是谁?”
“还不下马,难道让我把你揪下来吗?”
声音清脆凌厉,芙莞一个个打量完竟然笑了,“嗨!我当何方神圣呢,都是女人啊,那我怕个鬼啊!可你们都蒙着面干什么?本少爷又不会喜欢上你们,都把脸露出来让本少爷瞧瞧,赶紧的!”
执鞭一个个指了指,芙莞登时没了惧色,收下巴看了看自己这身得意的男儿装束,“哎呀,你们要是美女呢?可以跟本少爷一起西行,换身衣服,三五伴侣,倒也不寂寞,要是这么个打扮,路上的官兵见了,啧啧,不好过哇!”
她说得悠哉悠哉,听得一个蒙面女子不耐烦了,“废什么话!脑袋有毛病啊,赶紧给我滚下来!”
芙莞一瞪眼,“嘿!你个姑娘家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滚下来!滚下来不摔痛了嘛,应该叫跳下来,好吧,看你们都是女人,本少爷就下来陪你们聊聊,最近这江湖可有什么稀奇事,速速说来。”
踩稳马蹬,芙莞就跳了下来,无丝毫害怕之意,竟走到她们跟前,一个个执鞭瞅了瞅。
“这,这是公主吗?是不是搞错了?姐姐说她冰雪聪明,机灵敏捷。”
一个女子眨巴几下眼睛,“可她,这头上顶的是脑袋吗?”
头子也认真地瞅了瞅,“这……看年纪差不多,智力有点对不上,不管了,捉回去再说,动手!”
芙莞还打算跟这群女人多说几句,可眼睛闪着的却是她们拔剑的身影,“嗨嗨嗨!”
她这才往白马跟前躲去,“君子动口不动手,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你们到底是谁?做不成伴侣,可以做朋友嘛,别别别,别靠近我,我可是武林高手!”
一个女子剑指道:“你是不是叫赵芙莞?”
芙莞一愣,“啊!当然不是!我是男的!你看你看我的衣服。”
那女子翻个白眼,看着领头,“这公主从小都不读书的吗?没见过男人吗?”
领头见芙莞拎着衣服给她看,气得一把抓住她胳膊,“芙莞!”
“啊?干嘛?”
两目一闭又瞪得浑圆,“不是不是不是……本,本姑娘,本少爷,本……哈!”
她起鞭子就朝领头挥去,一个飞身退后,芙莞扑空了,却满眼里全是雪剑光影,吓得满脸涨红,“误会!姐姐,误会啊,我不是故意的,别杀我,也别打我,我只是个,是个小姑娘,我要回家……”
瞬间示弱,她就蹲地上哭了,“爹啊,你快来救我的,娘啊,你死得好惨啊,我都没看你几眼,你就走啦,娘啊,现在有坏人来抓我,还是一帮跟我一样的女孩,她们人多欺负我一个,还会武功呐,娘啊,今天我好惨呐……”
看得十几个姑娘面面相觑,“这是公主殿下?”
“别哭了!”
一声呵斥顿时止住了芙莞的哭声,吓得芙莞饮泣道:“你,你干嘛那么声,吓死人家了,可这位姐姐,你是谁啊?我又没得罪过你,你,你武功这么好,在哪练得?能教练我吗?”
领头喘个气,闭着眼气道:“给我绑了!把嘴巴堵上!”
很快芙莞就被捆好扔在了白马上,呜呜着又哭又挣命。
“姐姐,会不会抓错了?我看她一点公主样子都没有,连个边都不沾啊,皇宫里的公主,我可是见过几个的,那都是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
“奉命行事,别管她像不像,是就行!真的是大家闺秀,还能这个熊样子!快走!”
“她真的要是公主,我真担心她这些年在宫里是怎么活过来的,以后谁还想做驸马,真要嫁到国外去,可真把大宋的颜面丢尽了。”
“哈哈哈……”
几个姑娘忍不住,笑得竹叶都跟着翩飞,不过有些叶子是被摇晃落下的。
见着十几个黑衣身影即将走出竹林,一声轻柔的问候就落下来,“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道。”
一个轻灵的身影翩翩落下,惊得五六个女子拔剑就迎去,“什么人?”
一身白衣,道童打扮,年不过十五,清秀的女儿身。
“把人放下,要不然……”
来人一笑,“把你们衣服全扒了!”
一半女子骤然怒眉恨目,“混蛋!上!”
几个回合下来,道童一动没动,只手里的一把鎏金青铜剑如影围身,如梭子一般手腕,直绕得对方用尽本事却丝毫进不得身,气得齐齐乱砍下去。
“住手!”
领头见她的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即便全都上去也不是对手,可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放了。
“看你打扮,你是哪个道观里的丫头?”
“哈哈哈!哪个道观都不是,说了你也不知道,快把人放了!再不走,我就把你们全扒了衣服见官!”
“你!多管闲事!”
“再说一句?”道童挥剑要去,领头一笑,“放人,马上就放,这位神童,可否告知在下你神居何处啊?”
道童握剑怒眉,看得领头只好作罢,手帕一拿,呛得芙莞想骂又想吐。
“还不快滚!”
道童扶着芙莞就坐到了一边的石头上,给她喝点水,看她皱着眉头气得说不出话,道童就安慰道:“别害怕,别害怕,她们都被我打跑了,没事了没事了。”
芙莞才缓过神来,“你是谁啊?”
“我是……我是路过的。”
看她笑得自然又亲切,芙莞就放心了,忽的气道:“想不到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男人,也不是坏人,而是变坏的女人,太可怕了!她们都不讲理的!一群丑女人,她们竟敢嘲笑我,气死我了……”
“坏人是不分男女的,都一样,不过我不是把你救了嘛,现在没事了。”
道童一笑,两颗兔牙看得芙莞不觉也是一笑,“谢谢你啊。”
“你好有趣啊。”
“啊?”芙莞不解,却也开心许多。
“你把银子埋在地下,你是怕被坏人抢了吗?真有意思,我第一次看别人这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