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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明月映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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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小寐不过三两个时辰,便又天亮了。邵雨亭的精神很好,睡下的时辰虽然短暂,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困倦之意,只是在想如何安排自己和叶士开到影梅楼走一遭。邵雨亭在秦淮两岸已经很有些名气,唯独影梅楼,既是因为近来分身无暇,也是因为陈散原的地位,他不愿金陵官场有他与陈散原争风吃醋的消息散播开来。欢场之上,彼此属意相同本也没有什么,只因陈散原的身份,太过惹人注目,所以邵雨亭一直有意无意间都是避开影梅楼,如今贸然登门,还带着籍籍无名的叶士开,痕迹似乎太明显了。

一时间还想不到妥善的办法,邵雨亭却必须得先出门了,他的事情很多,有好几件这天上午就必要先有个交代,所以吩咐管家,如果叶老爷来访,就请他去衙署找自己,交代完这些,邵雨亭便也匆匆出门了。

叶士开确实是要找邵雨亭,不过没有登门,而是送了一份帖子,请邵雨亭到望海阁一叙。管家接到帖子不知其中的内容,但看封面上的落款是叶士开,又想起叶士开离家时的嘱咐,于是自然要把这帖子先送个邵雨亭,同时为了谨慎起见,亲自跑了一趟。

邵雨亭到衙署以后,就忙于公事,一时间也忘了约见叶士开的事,整个上午都累于公务,正午以后到还抽不出功夫去吃饭,见管家神色匆匆地进来,心想这奴才,总不至于机巧到知道自己还没吃饭,特地来送殷勤。

管家自然没有先见之明,但看衙署内人人奔忙得情形,自然也猜得出邵雨亭必然还无暇就食,倒是有些懊悔,既吃了这一趟辛苦,真该卖个巧的,不过他亦有急智,就在这几步路之间,已经想好了怎样补救了。

“老爷,这是叶老爷送来的帖子,小的不敢耽搁,特地给您送来了。”

邵雨亭结过之后看了,一时也不说什么,赴约的时间还早,既然一时间想不到用怎样的借口去影梅楼,到望海阁见一见锦如倒也是一个办法。正思量间,又听得管家说道:“来得匆忙,不曾给老爷预备。不过小的看见巷口新开了怡然居的分号,他家掌柜和小的也是旧识,不如小的去替老爷要几个菜?”

怡然居也算是金陵的名店,不过总号离邵雨亭的衙门颇远,至于新近是否开了分号,邵雨亭一时也记不起了。不过这天为了他一个人的公事,连带衙门好些人都忙了一上午,以他的为人,自然要好好地做个脸面,这管家既然毛遂自荐,想来差事也办得不差,因而说道:“好吧,怡然居的菜还不坏,不过这里几位老爷今儿都累了,我也不能吃独食,你就多料理一些吧。”

这算是个小小的难题,此刻正是晌午,怡然居名声在外,客人必多,邵雨亭一人吃食好办,整个衙门,几乎就是一桌宴席了,快慢之间出处甚大。管家知道邵雨亭既是有意结交同僚,也是考校自己的本事,要是办得不如意,原本为了献殷勤就变成求荣反辱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他与怡然居的掌柜是同乡,颇有几分交情,只是这掌柜人在总号,这面子分号能不能买账,管家心里也有几分忐忑,只是如今既然已经夸下了口,除了去试一试也别无他法了。

说来也巧,怡然居的店东为了打响招牌,也是有意推崇,这新开的分号,经营得格外用心,同时还特地嘱咐总号的掌柜日间多看顾一些。管家走到店中,正巧看见同乡正督促着伙计干活,这下大喜过望,见面说明了缘由,这掌柜也很爽快:“我们东家正要好好的闯一闯市面。邵老爷的名讳,我们这些市井小贩也是知道的,何况还有你老兄的面子,没说的。”当即吩咐厨房格外用工,整治了好些酒菜,又命几个跑堂的小二用食盒挑了,随管家一道回衙门,管家心中自然欢喜不尽。

及至酒菜到了衙署,香味随风而动,颇有识货的人,“哟,怡然居的货色,哪位大人好雅兴啊。”这一说不要紧,引得众人纷纷凑近观瞧。

邵雨亭看管家差事办得妥帖,心想此人倒确实有些本事,以后不妨好好用他。一面神色坦然的说道:“今天为了兄弟的事,大家都累了,略备水酒,诸位同僚莫嫌兄弟简慢了便好。”

听他这样说,众人纷纷言道:“邵大人太客气了。”

于是邵雨亭吩咐管家将食盒安置了,他自己和几个同僚也辟出一桌,先饱餐了一顿,同时在管家去准备酒菜的这一会,邵雨亭已写好了复信,此刻向着管家说道:“你把这个送到叶老爷府上。”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锭银子,是十两一个的官铸元宝。

“是。”管家恭敬地将信和银子接了过去,“谢老爷。”

邵雨亭摆摆手,任他先去了。

叶士开接到回信,知道邵雨亭必会赴约,于是很早便先到了望海阁准备。因他前番出手豪阔,锦如的假母见钱心动,特地嘱咐锦如好生敷衍叶士开,锦如心中不以为然,不过心想能以此为借口,推脱掉好些庸俗的客人,每日里只要等叶士开到来,倒是一件快事,因而倒想叶士开索性住在望海阁的好。

叶士开未尝不想常伴佳人左右,他孑然一身并无牵挂,只是心中想到邵雨亭所说,“将来保举叶兄,资历倒还在其次,万一有人说叶兄居停秦淮,乐不思蜀,长官心中的印象可不大好。我知道叶兄心中难以割舍锦如,且先置下一所别院,日后金屋藏娇,都在我的身上。”这话叶士开没有向锦如提起过,只不过也听从了邵雨亭的话,虽然常常到望海阁盘桓留宿,但也在金陵城中赁下一所民居,算是如今的叶宅。

锦如见叶士开进来,先是吩咐丫鬟沏茶,此刻晌午刚过,傍晚又还早,望海阁中自然也没有什么客人,叶士开如今还是个闲散的官,金陵的事虽多,他一时却也插不上手。锦如看他身上虽穿了袍子,但手却仍是凉凉的,“拿去。”说着把自己一个暖手的小炉递了过去。自己还待吩咐丫鬟再去取一个来,却见叶士开笑笑道:“有你在这里,还要什么手炉。”说着手上加了两分力道,就将锦如拥在怀里,顺势就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如此亲昵原也是惯了的,锦如看着叶士开笑道:“这是怎么了,吓我一跳。”将暖炉搁在一边,任由双手由叶士开握着。

叶士开心中思索着和邵雨亭之约,当然还是为了陈散原。此刻佳人在怀,香气盈盈,不禁凑到锦如的耳边说道:“没怎么,就是想你了。”

锦如倒是聪慧得很,而且记起叶士开上回来时,问了好些有关影梅楼和陈散原的是,因而很见机的说道:“我跟你说件事,顾姐姐和陈公子闹别扭呢。”

“哦?”这话确实引得叶士开大感兴趣。

锦如口中的顾姐姐,正是影梅楼的主人顾眉笙。此人在秦淮成名已久,像锦如这般的姑娘,都称她一声姐姐,只不过论起年纪来,也只长了锦如几岁,因为影梅楼的声名和顾眉笙惊才艳艳,这次相映成辉,使得秦淮烟波都逊色了三分。

原本影梅楼中的阔客很多,但自从陈散原成了座上宾。有些客人相形见绌,自然见机而退,有些想要逢迎陈散原,也只是围着他献殷勤,但陈散原为人孤傲,不大敷衍这班小角色,那些人便也知难而退。后来陈散原与蒋焕兄弟之间的嫌隙渐渐为人所知,虽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明哲保身的人都觉得不如敬而远之,免得无端陷入旋涡之中,将来万一陈散原失势,自己要是为了欢场上这一点交情,被打成朋党,可就太不上算了。于是影梅楼中的客人也日渐少了下去。只是陈散原仍旧一掷千金,所以除了场面冷清了一些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变化。哪知就在这几天,作为主人的顾眉笙忽然就闭门谢客,连同陈散原在内的任何人谁也难得见上一面。其余的客人悻悻而归,唯独陈散原,仍在楼中喝酒,以他的身份,自然也没人敢去哄他走,只有等他尽了兴,留下金锭银票,自己回府。

“倒有这样的事,难道是顾眉笙听到了什么风声?有意避开陈散原。”

“我的官人,你们当官的都还没有什么消息,顾姐姐能知道些什么?”

叶士开心想就自己这个灾官,消息不见得会比顾眉笙灵通,只是这话不便说出口罢了。

倒是锦如仿佛物伤其类一般言道:“我们这些人,身不由己,凡事都还是只能由妈妈做主而已。”

锦如口中的妈妈正是她的假母,顾眉笙虽是影梅楼主,但自幼也是有假母的,耳提面命历年积威,等闲都难以反抗。叶士开知道锦如这样说,也是感念自身。锦如的假母对她不算差,唯独利欲熏心,这也正是叶士开为难的地方。

但若说银两,陈散原又岂是缺钱的人,不知这顾家妈妈,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难道陈散原真的是冰山既倒,所以连影梅楼都想要自保?”叶士开喃喃道。

陈散原与蒋家的纠葛,锦如曾经听叶士开说起过,此刻回想起来,觉得这个推测亦不可能,“蒋家的几个少爷,给顾姐姐提鞋都不够资格,不过仗着父辈的势罢了。何况就算株连九族,也株连不到姐妹们的头上。”

锦如这话说的戏谑,叶士开想岂止株连不到顾眉笙,九族之内就有蒋家满门。因而抬手点在锦如的鼻尖之上:“就你机灵。”

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总不会是顾眉笙心血来潮送一碗闭门羹给陈公子,叶士开一时也糊涂了,“要是能见一见顾眉笙就好了。”

锦如知道这是他心头一桩心事,于是说道:“这又什么难的,我想见顾姐姐还不容易么。”

“不是说她闭门谢客?”

“我们姐妹,又不是客人,就是顾妈妈,也不会拦我的。”

锦如这话不假,秦淮群芳,虽然暗中各有竞争,但彼此往来都很照顾情面,因为身在风尘,同病相怜,总有互相照应之意。何况锦如与顾眉笙的关系极好,人所共知,想见上一面,应当不算困难。

“那么,”叶士开搂紧了身侧的锦如道,“可愿带着我一起去?”

“有什么不愿意,顾姐姐不像我,眼光挑剔的紧,你不怕受窘,我呢也就不怕献丑。”

这话说的很妙,叶士开心中也很欣喜,锦如待他之真心,他又岂会不知道呢,等将来有了机会,一定要为她筑一座金屋,叶士开暗暗下了决心。

邵雨亭吃过午饭,又忙了大半日,才将手头的公务结束,抬首一看日已偏西,一时也顾不得再和同僚寒暄,匆匆道别就赶到了望海阁。对赴约来说这有些晚了,但还不到华灯初上,对秦淮人等来说,都还很早。锦如亲自在厨下准备晚餐,邵雨亭由仆役领着进到房中坐定,丫鬟已经端着茶先来款客了。

邵雨亭一整日都很忙,此刻松弛下来,茶沏得恰大好处,他饮了一口,不禁赞道:“好香的茶,倒像是跟新摘的一样。这滋味,是明前吧”

邵雨亭在饮食上,不断在学习,如今的身份,要是见识短了,容易让人笑话,此刻一语道破茶的来历,倒不是炫耀,只是时时自醒,习惯了。节令未到,这一年的明前茶还不曾上市,却不知道锦如用什么法子将茶叶保存的这样好。

叶士开对茶的研究还不及邵雨亭,此刻也茫然了,好在锦如闻声而至,及时替他解了围。“邵老爷好见识,这是去年的明前,可别怪我怠慢,今年的新茶可还没处寻去。”

“锦如这样说,可就太见外了。我只是好奇,这茶喝为什么起来就像新摘的似的。”

“这里有个诀窍,将茶叶装在瓷坛里封好,存在地窖里,要喝的时候拿出来,再用好水沏出来,滋味就能保留个七八分了。”

“这法子倒是新鲜,今天可是学了一招。”

叶士开在旁笑笑不答话,转首像锦如道:“你也坐下歇一歇,陪我们说说话。”

锦如摇了摇头:“邵老爷难得来,我请他吃鱼面。”

所谓鱼面,乃是将上好的鱼肉烫熟,去骨拆肉,在细细地揉进面粉,做成面条,出过在用鱼汤装碗,是一道很费功夫和心思的菜。锦如这么做,既是为叶士开做面子,玉盘珍馐,只要有银子都买的来,但这份功夫和心意却又更难得了,也是给他们留下说话的余地,邵雨亭很忙,有这一晚的功夫不容易,这是连锦如都知道的。

锦如说着向邵雨亭福了一福,便又出去了,邵雨亭望着她远去的影子,既怅惘又羡慕地对这叶士开说道:“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啊,叶兄。”

叶士开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彼此的交情已深,也不必扭捏作态,“不瞒老兄,我是颇有此间乐,不思蜀之感。”

邵雨亭闻言不禁大笑,“叶兄真是性情中人。”

“不过,知道邵兄忙,之所以打扰,还是为了陈公子,我听锦如讲。”

于是叶士开将陈散原与顾眉笙之间的事细细说与邵雨亭听,邵雨亭一向自诩消息灵通,这件在秦淮颇为轰动的事他却是第一次听闻,倒是让他有些惊骇,但很快又镇静了,他有些日子不问芳踪,隔膜也是难免的。

他早就想过借由影梅楼结识陈散原,现在听到叶士开这样说,便也有了计较:“锦如既然可以见到顾眉笙,不妨先见过再说。至于陈散原,我想一时间恐怕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怎么,不是说蒋家的几个子侄,颇思取而代之?”

“那他们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今天我来晚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接连送进几分紧急军报,局势可不大好。”

这是叶士开也颇为关切的事,“怎么,又败了么?”

“话不能这么说,尚在僵持,但是沂州被包围了。”

叶士开只知道由帝都撤出的主力,都在梓潼驻防,沂州虽是南北要冲,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大人物在,所以看邵雨亭郑重的神情,有些不解。

邵雨亭觉得这件事不必瞒他,因为叶士开的地位,反倒可以放心,旁人很难相信他会获取到什么机密,所以即便是真的机密,也不会去相信了。

“叶兄,可沉住气,如果我猜的不错,皇上就在沂州。”

这话无异于一道霹雳,“什么?”叶士开一个恍惚,茶碗脱手几乎就要摔到地下,倒是邵雨亭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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