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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瑞在帝都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终日只在家中陪着老母,他这几年归家的时日很少,远离帝都,困于洛川,这其中虽有许多的不得已,但母亲孤身抚养他至今,孝道上他却还不能有所补报,心中愧疚甚深。所以有这一段闲暇,对秦瑞而言可谓倍加珍贵,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而言,暗中秦瑞早已接到冯仲的消息,寒露小队的成员,也大都知道秦家这个隐秘而周全的联络点,帝都中知道秦瑞的人本就不多,知道他与冯聿林之间关系的就更少,所以这所平日只有一个老妇和三两仆人的院落,在繁华的帝都之中真可说是毫不起眼。
冯聿林经由冯仲交给寒露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设法通过洛川一案,获得沈心扬和刘文静的信任,其实关键还不是这两人,而是要这两人背后的皇帝和俞英泰乃至内阁众臣,都信任秦瑞。要做到这一点,自然就要为沈心扬和刘文静送去洛川一案的关键证据,但在此之前,天策却也先要查清,那夜在乱战之中,黄雀在后,劫走物资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件事,自然也落到了寒露的身上,所以秦瑞人虽没有离开帝都,但各方的消息一直源源不绝地送到他那里,而他也成为了第一个接近洛川真相的人。
秦瑞在洛川多年,对内廷构建的秘库也多有了解,但他自信洛川内部不至于会出奸细,而天策在冯聿林的治下想来也不会有人走漏消息,那么偷袭洛川的计划又是从何泄露的呢?只有一个解释,那晚黄雀在后的那队人马,也在洛川四周潜伏很久了,商队和天策的行动,实则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洛川地处咽喉,位置险要,不远就是细柳关,之后远入漠北都是帝国辖境,铁板一块,无论是何贼人都难从这一路来,另一方向则是帝都,天策和商队既然可以从帝都到洛川,那旁人自然也做得到。秦瑞听校尉分析,那夜动手伏击之人,手法十分老道,而且进退有据,全然训练有素的军旅模样,就是天策自问,也无必胜的把握。秦瑞将这些信息汇聚在一起,形势就很清楚了,很有可能来自帝都方向的一支与朝廷为敌的军队,怎么想,都只有靖北伍元书,一人而已。
“冯师傅,叔父想要假戏真做,却没有想到,狸猫引来了真太子,天策倒是替靖北做了嫁衣。”
秦瑞对冯仲很尊敬,所以从不将他看作一般的幕僚,但冯聿林既然是他的叔父,所以也不便再称年岁长于自己冯仲一声叔父,因而折中叫他冯师傅,很有些时常请教,甘为弟子的意思,但冯仲从不敢想说有这样一个学生,但欣赏秦瑞做事周到,因而也很愿意常与他对谈,但礼数上,却是从来都不怠慢的。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在下只是个蠢笨的人。不过,何以见得从漠北到细柳关就当真是铁板一块,密不透风呢?”
“我在洛川多年,也常担负征调军需之责,虽不曾亲至漠北,但洛川城中的夫役去过的很多,从细柳关至长安再到漠北边关,骁骑之声名远播而又与民无犯,是无数人亲见亲历过的,断然是做不得假的。当然,用兵论势,从没有绝对的事,只不过是觉得来自帝都方向的可能更大一些而已。”
冯仲没有想到,秦瑞心中竟然对骁骑如此推崇,虽然如今骁骑还算不得对手,有些崇敬也还无碍,但冯聿林志在鸿鹄,有朝一日,势必还是要和骁骑对垒的,届时的秦瑞,不知又会作何感想。不过冯仲亦很清醒,心中的感慨是一回事,对局势的分析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从目前得到的消息和证据上来看,秦瑞的分析,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结果。不管伍元书是因为在帝都无法存身,还是易君瑾对天策别有设计,如果真的是靖北在那夜截取了物资,对如今的天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说起来,易君瑾此人,也是出身骁骑。当年骁骑帐下,真是一时多少豪杰啊。”
秦瑞不明白冯仲何以突然会有此感慨,反复咀嚼了一下,心想冯仲虽不治军,但追随冯聿林左右久了,也浸染了军人的习气,而这十数年来的帝国军人,又有哪个会不将骁骑放在心中,日日揣摩钻研,以求步武比肩,甚至青出于蓝呢?
“不妨我们就做一回靖北。”秦瑞的意思,是要就此易地而处,来做一番推演。冯仲觉得固无不可,也正好可以作为将来行动的参考。
“那好,就请冯师傅调配朝廷的大军。我就暂且做一次靖北的少帅。如今沧澜关,仍在我手,骁骑大军虽出云州,但我据关城险地而守,纵然一时不能取胜,也足可自保,成对峙之局,并非难事。”
“那我朝廷大军,岂能袖手旁观,新城集结大军已在十五万上下,即刻就能兵发沧澜,内外夹攻,万仞关城,也能将其化为齑粉。”
“既然朝廷对沧澜志在必得,那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只在沧澜留下小部兵力,死守待援,只求吸引朝廷大军不断攻城即刻,靖北主力则寻机夺取别处。”
“别处?靖北十万大军,出去沧澜守军,也至少还有八万,帝都四周都是旷野,无险可守,何处可以藏此八万大军?”冯仲入戏的程度,还是有些不如秦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