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是帝国中都,中原重镇,绾带南北,也是世代兵家必争之地。但自开国以来,历次用兵征伐,洛阳都未在前线,所以承平百年,人烟繁衍,家家仓廪富庶。徐家与沈家相同,是开国时的从龙之臣,所以定鼎以后,世代镇守中都,但地位不比沈家煊赫。当年沈淮敕封镇南王,权重一时,羡煞内外无数朝臣,徐家虽不至于嫉贤妒能,但颇思效仿,原本族中子弟虽也带兵,但嫡系子弟都以科考入仕为正途,自此以后,嫡子亦遂有从军之志,三代积累,终于有了秋岳镇岳两名成就卓著的子弟。
“秋岳居长,性情平和谨慎,镇岳则是勇将,据说膂力过人,日常所用是一柄镔铁长枪,沉重非常,但其舞转如风,视若平常。中都洛阳,自开国以来都是徐家世代镇守,所部将士也是历代传承至今,要说军心士气之团结,恐其他各军将领都难望其项背。”
“这确实是徐家胜过旁人的一项长处,他还是与沈家不同,镇南王府是在封王以后才有了自己的府兵,徐家则是从开国之时,就有了直属的嫡系。帝国全境,恐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不过,”刘文静又说道,“中都承平百年,远离战火更甚于帝都,士卒习于安逸,战力如何,尚未可知,徐家兄弟虽然名动中都,但盛名之下,到底是其本人的才具过人还是徐家百年家声的余因荫,在下也还不敢妄断。”
“洛阳虽不历战火久矣,但历来用兵,中原都是粮草供应和兵员运输的必经之地,以往战事紧急之时,也曾有就地征兵补充前线之举,不过这徐家兄弟,算起年纪来倒还真是青年后辈,战阵的经验想必是会欠缺一些。”俞英泰说到这里,蓦地想起沈心扬,“博川,将来如有机会,倒不妨让这二人与郡主一同切磋切磋。”
俞英泰这想法出乎刘文静的预料,但仔细一想却也是不错的妙招,沈心扬和徐家兄弟都是青年后劲,两家也是世家,驻地相隔甚远,世代交往依旧不绝,想要探问徐家兄弟的人品才具,沈心扬确实是一条捷径,徐家虽不愿表露,但步武沈家裂土封王的心思,想来也不会真的半点也无,若真是如此,对于镇南王府的邀请,想必两兄弟是不会拒绝的。
刘文静一面思量着俞英泰的话,一面翻看着眼前的卷宗,俞英泰抬眼一望,天色已经黑透了,才想到两人谈得太过投入已经忘了时间,“博川,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否则尊夫人该来兴师问罪了。”
刘文静也才发觉竟然已经过了快有两个时辰,不过今夜确实不必急着回去的,“适才都惦记着公务,不曾禀告伯帅,内子今天承郡主之请,到王府做客去了,此时想来还不曾回府。”
“哦?”沈心扬行事每每有出人意表之处,俞英泰却也习惯了,“如此正好,就留你在这翘才馆陪我喝酒。”
“领命。”
俞英泰因为已经谈了大半天的公事,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晚来饮宴,闭口不提公事,只检一些逸闻以自娱,刘文静自回京以来,也很少有机会痛饮,所以频频举杯相陪,其间宾主尽兴不在话下。
漏下四鼓,夜色已深,刘文静辞别了俞英泰,因他已有了几分醉意,俞英泰不许他骑马,特派了一乘软轿和两名卫士送他回府。回到家刘文静的酒意已经散了许多,看时辰打量着夫人已经睡了,送走了俞英泰的卫士以后,向府中的仆役说道,“我到书房去睡,不必去惊扰夫人。”
内里卧室之中,一灯烛火其实未散,刘夫人听到前厅响动,知道是刘文静回来了,自己先就起身出来说道:“博川。”
刘文静讶然于四更天了,夫人竟然还醒着,颇为关切的走近问道:“夫人可是到镇南王府赴宴之后觉得不舒服?”一边说着一边先就过来扶住,同时手一挥,令仆役不必侍候,只留他夫妇二人说话。
刘夫人微微地摇了摇头,“郡主好客,多留了我一会,这才回来晚了,我想伯帅肯定也会留你,只是没想到会这样晚。”
刘文静感到迎面而来的气息中微带酒气,“夫人也饮酒了?”
“怎么,只许你与伯帅豪饮?郡主可不是寻常女儿家,兴致所至,豪爽不逊男儿。”
“只是不知道郡主何来这么好的兴致?”
“这正是我要与你说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