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陶立离开了帅帐，叶奇瑜命人将地图展开悬挂好之后，方才问章绍如：“靖北此番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兵者诡道也，不过虚实相间，各显神通罢了。卢良，”章绍如如此唤道。

“末将在。”

“这幅地图上所标注的地形，你看与实际情形可否一致。”

“禀爵帅，自雁门关而出到此地，各处地形与图中所注，大体一致，至于陶家堡之后商路的详情，末将一时还无法确认。”

“既然暂时分不出此图的真假，那便只有亲自探查一下了。”

“老师？”叶奇瑜想到昨夜章绍如的安排似乎与此刻所说的话有所冲突。

“我原本的计划，确实是全师退回雁门关，先行确保关外之地，其余只有徐徐缓图。但从地图上看，既然靖北主力极有已经可能越过燕岭，直袭帝都，那么我们就也要做这万一的准备。大军驰援，时间上已然来不及了，何况沧澜关道路未通，进兵亦受阻隔，只有火速向帝都示警，请陛下另调大军镇守燕岭关隘，只要朝廷有所防备，我想也不至于立刻就一败涂地。商路情形不明，总还是受制于人，既然如此，唯有我等自己去创造先机。何况，”章绍如说道此处略带自嘲的一笑，“至今我军所有处置，无不被君瑾料中，或许此次回师的安排亦在他预料之中，那么，我便再出一支奇兵吧。”

叶奇瑜与卢良离开中军帅帐时，两人的想法不尽相同。在叶奇瑜看来，商路之行原本是个短局，如今形势急转直下，不得已要从长计议，虽是章绍如主动求变，但总还是受了易君瑾行动的钳制，心中未免不甘。卢良心中则是兴奋和戒惧皆有，章绍如赋予他的权柄和责任甚重，而这之中，更重的是章绍如和叶奇瑜对他的信任。他原本不过是边城小小副将，虽有报国之心，但以往所想不过是恪尽职守终老边关，终老边关而已，并没有想过会遇到如今的情形。适才章绍如言犹在耳，“卢良，今日我拨三千军士与你，粮草辎重，军械甲胄你可尽取，你的任务是绘出一张完整的商路地图。这个地图最终要多久才能完成，就连我也无法预计，来日出发之后，一应情形全凭你相机自行处置，不必也无从请示。甚至，你与谁人合作，谁人为敌，都可不必拘束。你可懂我的意思？”章绍如言下之意，等他与叶奇瑜率大军南归，封锁雁门关之后，卢良所部就是一支留在商路的孤军，届时在陶立和易君瑾之间如何折冲取舍，是倾心相助还是虚与委蛇，都只能靠卢良自己定夺了。

“他日任务完成，彼时如我和瑜儿还活着，你自可以循着骁骑旗帜来归，若大势已去，君可自处。”章绍如说完这句话，仿佛又回到当初修筑北凌城众将议事之时，定睛问卢良道：“此非军令，我且问你，可愿意？”最后的结果，如当日北凌一样，卢良依旧一诺无辞。

易君瑾与陶立都已先后离开鹰愁峡，骁骑大军再在此地逗留已经没有意义，开拔在即，叶奇瑜与卢良都是分身乏术，等到诸事齐备，便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未保机密，卢良的去向军中只有章绍如和叶奇瑜知道，但详细的计划，章绍如让卢良全权处置，甚至连他都不必与闻。叶奇瑜看着全副甲胄的卢良，心情复杂，“原本云州时说好的，战事结束以后，当为你向朝廷请功。”叶奇瑜有些怅惘地说道。

“来日方长，些许微劳，将军何必挂怀。我在爵帅帐下虽不过一年光景，但既为骁骑，至死不渝。”

这一日，在陶家堡中高坐的陶立接到下属的禀报，鹰愁峡中骁骑大军已拔营南归，看行军的方向是去往雁门关的。陶立看着手中的谍报，心想易君瑾竟又料中了。商路之上的烽烟也日渐燃起，陶立这样悠闲的日子却也是屈指可数了，“传令各处哨探，密切监视靖北、骁骑两处动向，三军即日集结，枕戈备战。”

“是！”陶立座下，身着沧云甲的部属们齐齐暴诺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