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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由帝陵回京已在九月间,报销一案尘埃落定。纪柏棠自祭陵之议受知于燕王,已是渐引为心腹,这天自然要到王府来。由听差引着直入内堂,燕王的性格不免急躁,纪柏棠尚未坐定,燕王已急急发问。
“怎么?军兴以来的军费都免了?”
“是啊,王爷。几千万银子,严、章两位阁老轻轻就揭过了,真正大手笔。”
燕王好胜心强,脑筋有时却不大清楚,听不出纪柏棠的话外之音,因而不能不格外再说几句切实的话。
“王爷,此二人得君甚专,军国大事皆可参与,将来王爷总领内阁,许多大事,少不得要找他们商量,未免掣肘。”
这在燕王是很伤脑筋的事,他也知道自己的威望不及宁王,而不能立威则难以揽权,想要恢复昔日宁王在内阁形同首辅,阁臣唯其马首是瞻的局面,实在是很困难了。
“文若,我正要向你请教。收权贵在立威,这威,该如何立呢?”
纪柏棠字文若,燕王有此一问,他觉得正可以顺水推舟:“王爷,编练禁军的事,可有眉目了?”
燕王这才豁然开朗,宁王长于政务,兄弟之间,文采亦是独领风骚,平日礼贤下士,因而能得到正直大臣的一致拥戴。而燕王想要与之分庭抗礼,必得别树一帜。但在文采政务方面,燕王自知才具平庸,自曝其短,殊为不智,所以人人都知燕王好谈兵略,其实燕王亦不知兵,只是必得以好武作为号召,才能与宁王有所区别。
编练禁军原是皇帝的意思。军兴之初,久驻帝都的禁军承平日久,腐朽不堪,出师征剿流寇,却为流寇一击而溃,丧师失地。之后虽经重建,但仅职司卫戍,再不堪征伐之用。其后统兵大员,士卒皆亲自训练,平时同甘共苦,战时三军用命,取得的战果固然辉煌,但朝廷未免难以控制,军队成为武将的私人武装,渐渐有望尾大不掉之势。皇帝心知禁军无用,一直想要编练一支新军,但苦于既无良将亦少时间工夫来料理,不过各地将领拥兵自重总是隐患。如今时局平靖,当然可以从容规划了,燕王既以好武自命,参与禁军势所必然,何况一旦掌握了军权,声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说话办事才比较有力量。
燕王的打算是将禁军培植成其私人势力,这实在也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皇帝亦非庸才,只不过有意借燕王做一傀儡,意在抑制宁王的同时,削减各地兵权,而燕王无形中又为纪柏棠所操纵。自幼教养在皇宫内苑的燕王,经世致用的学问了解太少,身边的一班老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终日里只会说些,普天之下,人才甚多,不愁无可寄专阃的大将之类的废话。